那中年文士搖著扇子輕輕彎腰,跨上馬車,走進很是幹淨的車廂,待到趕車漢子放下門簾,他才溫和的道一聲多謝。
趕車漢子又喊了聲響亮又模糊的號子,燒了一炷香,立在前麵的橋頭前,意思是讓路上的神鬼包容,不要生事,放自己過去。這是多年傳下來的規矩,趕車的漢子不敢違越,隻能按祖輩傳來的規矩辦事。點完這柱香,馬車便嘎吱嘎吱的又開始出發了,果然過橋的時候無風無浪,很是平靜。
中年文士自然不會再對這個感興趣,他將馬車窗簾放下,看著旁邊專心致誌讀著書的少年,心裏泛出更多的好奇。自出發到現在,整整一個半月,這個少年除了吃飯喝水,睡覺尿尿,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讀書這一件事情上。他看了看堆在少年旁邊那一堆雜亂書籍,心裏莫名的無語,這些書,從各國曆史到語言,從人文風景到地域差異,從上古傳說到星象推演,從兵法講解到禮法,從上三教到下九流,真可謂是一盤大雜燴,反正路上遇到的,隻要有書的,都被這少年搜羅一空。
他見過好學的學生,但沒見過好學到如此的少年,仿佛對著這世間的一切都好奇,仿佛他迫切的想要獲取這世間的一切知識,仿佛這世上所有的知識,他都是歡喜的。書本劃著完美的弧線,飛到窗戶的邊緣,輕輕磕了一下,再換了方向,輕輕壓到少年正的肩膀上,那少年。仿佛早就料到會這樣,他的肩膀輕輕抬起,輕輕撞在書上,書便啪的一聲,穩穩落在旁邊那一堆書本的最上方。
這一聲響打斷了中年文士的思路,他回過神來,看向旁邊正伸懶腰的少年:“怎麼,看完了?”
“差不多了,還欠缺一點!老頭,前麵還有哪裏有賣書的麼?”
中年文士瞬間內傷,我隻有四十不到好麼?老頭?我給跪了!再說了,一個小孩子,一個半月的時間,看完了整整八十多本不同的書,正不知道他小腦瓜怎麼長的,居然還想著要買書!!“沒有了,快到書院了,你要是想看,書院滿滿的全是,何必急在一時,賞賞風景,看看藍天,白雲,白馬,樹林該多好!”
“神馬都是浮雲,浪費時間就是在犯罪,再不學習我就老了...”
這不說還好,少年咕噥著的幾句話,差點又讓中年文士吐血。好不容易將喉頭的鮮血逼回胸膛內,少年的一句話再次讓他傷痛欲絕。“老頭,你也是書院的教習麼?那大山書院的教習都和你一樣老麼?你給我介紹一下書院吧。”
強忍住扁他的欲望,文士搖了搖扇子,道:“自我仁宗皇帝始,大山書院至今已經有了四百年的曆史,這四百年裏,每位皇帝對書院都是尊敬有加,書院也是一心學問,教導的學子也是紛繁有序,皆是國家棟梁。其中一部分想留下的,通過考核,便可以成為書院代教習,教習有成者,便可升任教習,教習有成者,則可以至教導。所以目前書院數十名教習中,最年輕的算是彥白教習,她自前年升任教習,至今也不過十八歲的年紀。”
“十八歲?”這少年不由得震驚,在這個讓他陌生的國界裏,十六歲不過是畢節成年的年紀,而有人竟然能十六歲便勝任大山書院教習。在他原本的世界裏,相當於十六歲六當上了北大清華的教授,著實讓他十分心驚。不過想想,在這個世界原本就有這麼多讓他吃驚的事情,這麼小小的一件也不是很驚人的了。又轉頭看向中年大叔,“那你是什麼時候當上教習的?”
又一個讓文士想哭的話題,“大山書院的教習,哪裏是這麼好當的!我隻不過是原本大山書院的學生罷了,後來留下當了代教習,隻不過整整二十年,都沒有什麼大的成就,所以便想著急流勇退,入朝為官,得了個推薦的名額罷了!”
“哦,原來是這樣...”少年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拍了拍額頭,“原來是個官二代...”又思考了一下,點了點頭,仿佛是肯定了自己的推斷,“怪不得那死老頭沒跟我吹涅...”
文士自然不知道官二代是何種意思,不過單從字麵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詞,“你別看不起人,告訴你也無妨,雖然我給了你推薦的資格,可是書院收的學生,哪一個不是萬中無一的翹楚,學院自然也不會全收下,按照曆年慣例,學院招收的新生不過九十七人,而有資格參與學院考核的何止數百,所以你也別嘲諷我,你若真有本事,進了書院我自然服你。”
“哦?這有何難。”少年不懼,反倒是有些興奮,“這樣,我倆來打個賭,若我進得了書院,你答應我一件事,我若輸了,告訴你一個秘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