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們醫院現在效益可不好了。今年每個月工資加獎金都不到兩千。病房空空的都沒幾個病人。就算病人來了，丘大夫值班的話也不讓送重症監護室，不讓給病人用過度治療。所以我們腫瘤科一直沒有獎金發，現在是過一天混一天。”
“小姑娘，你是幻想著我這個名牌大學畢業的學長有後台有關係有能力幫你換個掙錢的科室嗎？那你未免太天真了。我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子，現實也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子，但是，我也沒有必要向你解釋些什麼。沒有經曆過的人，解釋有什麼用？”楊靖在心裏尋思著這個小護士的心思。
但是轉念一想，楊靖又覺得自己可笑“也許人家根本沒那麼多複雜的心思，無非是遇到了自己的學長順便聊兩句感覺親切而已。別把自己想得那麼有利可圖，人人都要利用你似的，你根本沒有利用價值啊！”想到這裏，楊靖頓覺釋然，便和小護士敞開聊起來了。
“你們腫瘤科不是醫院最賺錢的嗎？怎麼會沒有獎金？”楊靖問。
“哎，一般人得了這個病，都不相信我們本地的醫院，都去大城市托關係找醫生。那些實在沒錢沒關係的人就在我們這裏住院。但是基本都是晚期了，做不了手術。如果是丘大夫值班他一般也不建議化療，他說化療沒有用，他的親人就是手術化療後走的。”小護士說。
“原來如此。”楊靖在心底深吸一口氣。
“反正到現在為止，包括那些去大城市大醫院就醫的，都沒聽說有哪個完全治好的。有的維持兩三年又複發了。聽丘大夫講，其實醫學界沒有攻克癌症，醫學沒有我們想象得那麼發達。我們這些腫瘤科的從業人員也看不到前途，要是我們跟人說我們沒獎金，那病人肯定罵我們得了便宜還賣乖，哎，在醫院做真沒意思。”小護士說著竟然歎了一口氣，神情暗淡。
“沒有，我理解你們。歸根結底還是醫學不發達，如果治得好腫瘤沒有哪個醫生會不想治好。這世上願望和現實有差距的事情多了。”楊靖開解了一下小護士。卻不想，小護士聽了竟然眼淚汪汪的。
“誰都不容易。”楊靖和小護士結束談話後，心裏反複念叨著這句話。
“楊靖。”祝迎春終於結束了“業務”，過來搭訕楊靖。
“我剛才納悶你怎麼在這裏，後來忽然想到你是醫藥代表，你不在這裏在哪裏？”楊靖笑著說。
“哎，整天求爺爺告奶奶，陪著笑臉像個孫子似的，我早不想幹這差事了，可是不幹這又能幹啥？”祝迎春撅著嘴說。
“有得必有失，幹這行賺錢就得付出代價啊，哪有躺著就能把錢賺了的？”楊靖略帶譏諷地跟祝迎春說，可話一出口又在心裏鄙視自己，“怎麼能這麼挖苦同學呢？她做醫藥代表，不遵守行規不賺錢她也無法生存啊？這不是她造成的？哎，誰都不容易，姨媽走了，難道怪藥價貴？怪這些醫藥代表？就算我買得起藥，也沒治好姨媽啊？醫學真的不發達，我隻能接受這個現實，誰也怪不了。”
祝迎春也沒多解釋，這年頭大家都養成了“無言”的習慣。她也隻是感念同學情誼罷了，完了還得去奔自己的生活。
“對了，我聽說章贇華的消息了，你要不要告訴沙裏文一聲？”說著，祝迎春把手機通訊錄翻出來，找到章贇華的手機號碼。
“你記一下她的號碼吧，聽說她現在在上浦，生了個兒子，孩子已經上幼兒園了。好像她最近回家鄉了，就在玉關，你看你們要不要去看她？我是著急辦我弟的事兒就不去了。”祝迎春把手機伸過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