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靖在大街上失魂落魄地逛了一整天,從晌午逛到了夜幕降臨。他的記憶穿過每一個場景,既有姨媽的、薇薇的,也有雅凝的。當他來到夜市的時候,他驚訝地發現:二十年過去了,夜市竟然還是那個夜市!
真讓人受不了,夜市裏竟然正在放孟庭葦的歌曲“天還是天喔雨還是雨,這城市我不再熟悉,我還是我喔你還是你隻是多了一個冬季……”
楊靖遠遠地看見雅凝坐在夜市角落裏一個炒麵攤前,點了一份炒麵狼吞虎咽地吃著。楊靖買了兩罐啤酒,笑眯眯地迎上前去說:“你怎麼這麼晚才吃飯?”
“我剛才在做數學題,忘記了時間。”雅凝說。
“你可成了愛因斯坦第二了,這麼廢寢忘食?”楊靖打趣地說。“相請不如偶遇,我就陪你吃飯吧,你吃飯我喝酒,或者你也一起喝酒?算了,你肯定不敢喝。”楊靖說著,打開一罐啤酒,坐下來喝了一口。
雅凝餓極了,吃了幾口炒麵就感覺很渴,她順手抓過楊靖的另一罐啤酒,打開咕咚咕咚喝了起來,倒把楊靖嚇了一跳。
“喂,我們就快畢業了,你想過會考到哪所高中嗎?如果我們不在同一所高中怎麼辦?”說著楊靖的眼神又憂鬱起來。
“你為什麼想那麼久遠?我都沒有考慮這些,我隻想著做完練習題,明天能交給老師。”雅凝一邊低頭吃著炒麵,一邊陪楊靖聊著。
“真是沒心沒肺的家夥,難道你就一點兒都不留戀我?”楊靖苦悶地呷了一口啤酒。
“都在同一個城市,又不是離得多遠,我們還有很多機會見麵啊。”雅凝不以為然地說。
“我們還有很多機會見麵啊!”想到這句話,楊靖忽然哽住,畫麵立刻切換到雅凝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任楊靖怎樣呼喚,再也沒有睜開眼睛……楊靖再也抑製不住眼淚,眼淚像斷線的珠子般嘩嘩流下。(欲知楊靖、雅凝年少故事,可參見《那些年,我們一起逃的學》)
忽然,楊靖在模糊的視線中隱約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確切地說,是背影。穿著和薇薇平常穿得一模一樣的衣服,連發型都相似。楊靖的心一下子又緊繃起來,可是鑒於白天那場直覺的失誤,他還是按捺住激動的心情,一步一步地走過去。
當楊靖在這家老媽包子鋪門口停下,想仔細打量這個背影時,忽然聽見一聲熟悉的聲音:“老板,快一點好不好,我等了半個小時了!”
“是薇薇!是薇薇!”楊靖心裏的驚喜簡直難以言喻。他剛要上前,卻聽得包子鋪的老板在抱怨:“丫頭,你今天一整天待在我家店裏,你該吃了有十幾籠包子了吧?你還吃不飽?”
“哪那麼多廢話,給你錢你還不賺是不是?”薇薇惱怒地說。
“諾,給你,小心別撐破肚皮,我可不負責任。”老板把一籠包子重重地扔在薇薇麵前。
“薇薇!”楊靖大叫了一聲。薇薇似乎愣了一下,轉過頭看到楊靖,她很平靜地又轉回頭,繼續吃她的包子。
“薇薇,薇薇,你這幾天一直在這個包子鋪嗎?你爸到處找你,急瘋了。”楊靖走進去坐到薇薇對麵。
“他才不急呢,我又不是他親生的,我媽在的時候還叫他一聲爸,我媽走了,愛誰誰。”薇薇低頭吃自己的包子,也不抬頭看楊靖。
“包子這麼好吃?”楊靖問她。
“嗯,好吃得不得了。我媽臨走時跟我說,‘對不起我丫頭,小時候你想吃包子媽沒給你買還打了你,媽很後悔,想想那個包子其實值多少錢?等媽病好了出院帶你去吃包子,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薇薇一邊吃一邊說。眼淚掉進包子籠裏,蘸著包子一起吃了。楊靖剛平複的情緒,一下子又控製不住了,他拿起一雙筷子,和薇薇一起低頭吃眼淚蘸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