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點青峰來眼底,滿山紅葉入衣襟。
策驢遊罷多餘興,一路清風細細吟。
香山又叫靜宜園,位於燕京西郊,因山中有巨石形如香爐而得名,是燕京八景之一。每逢秋日黃櫨圓葉經霜變紅,霜重色愈濃,層林盡染,輝映雲霞,漫山紅遍,如火如荼。
這日一早,江氏便陪著老夫人到西郊賞景,行得累了便在半山亭休憩,及至午時才去了碧雲寺用齋飯。安排好老夫人午休,江氏就去了碧雲寺禪房。林遷安正跟隨師父在此地坐修。
水泉院是碧雲寺的北跨院,院內鬆柏參天,遮雲蔽日。一口天然流泉,彙而成池,假山環繞,景色如畫。
江氏沿著小路,穿行於庭院內,過了洗心亭來到西側的長廊。院內雖景色宜人,卻略顯冷僻。這樣的清苦之所,也不知遷安能否受的住?
上了台階,一進禪房江氏便看見一個鋥亮的大光頭,心中一痛,無語凝咽。林遷安一身僧衣,眸光澄澈,從容而立,對著江氏雙手合十,開口便是一句‘阿彌陀佛’。
“兒啊,你這是何苦啊!”江氏連連歎息,很是心疼。
林遷安拈唇一笑,刹那芳華。“母親不必擔憂,兒子心中自在。今日讓母親到此隻為一事。”
江氏不解,“何事?”
“父親是否還與陳家有所來往?”江氏頷首。
林遷安扶著江氏坐下,微微一歎“還是斷了的好。若是可以,母親不如和父親回老家投奔舅舅們?”
“這是怎麼了?遷安,有事不要瞞著娘!”
“恐怕有人要對陳家不利,兒子怕連累到父親,所以想提醒母親。”林遷安也不是很清楚,他隻是收到消息,得知有人正在調查陳家。林正言與陳家過從甚密,恐有牽連。
之前有人夜入林府,林遷安便留了心思四處打探。隻是暗衛行事隱蔽,不易追查,所以一直沒什麼收獲。不想前幾日有夥黑衣人夜入碧雲寺密談的對話被他聽到了。似乎陳家是誰的耳目,已成棄子要盡快除掉···黑衣人提到林正言的名字,林遷安心中大驚。
“主子有令,林家暫時不動,日後他親自過問!”
······
林遷安的一番話讓江氏惴惴不安,老夫人午覺一醒,便收拾著回了林府。到了府中沒多久,便有下人慌忙來報“二少爺帶著表小姐回府啦!”此時江氏正交代流雲打探消息,聽了下人回報,嘴角一撇,冷哼道“等她多日了。走,去正房。”
前幾日有隨從先行稟報夏沫途中生病要耽擱幾日,不想趕上今日回府。近日曲夫人為了給女兒討公道見天兒的來林府吵吵,煩得老夫人也不願搭理,尋著由頭就避出去。方才一回府便嚷著身子不適避而不見。如今人正在正房和夏氏鬥著呢!
江氏收到消息,夏氏自然也收到了。兒子回來,她自然高興,可是一看對麵那張黑臉,夏氏又笑不出來了。
曲家自稱名門閨秀,可媳婦這品性著實不怎麼樣!新婚倆月就和相公動了手,大吵大鬧不說,還使性子回娘家。不給自家爺們留一點麵兒!幾次三番派人去接都不回來,隻說病了。這親家母就更不知禮數了,自家女兒不去教訓反倒見天兒的來林家尋事兒。真是不知所謂!
夏氏也不想搭理她,趁機起身道“失禮了親家母,今日家中有親戚過來,實在不便招待,不如改日···”
曲夫人笑著打斷“瞧親家說的,二少爺也是曲家的姑爺,這沒碰上就算了,今兒趕巧遇著了,說什麼也得見上一麵不是?何況我家姑娘還等著姑爺呢!”
“······”
見曲夫人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夏氏也不好再出言趕人。她可做不出這麼失禮的事。夏氏遞了個眼色給宋媽媽,宋媽媽悄悄地退了出去。門外立著的平安湊上來耳語“二少爺帶著表小姐先去了老夫人那。此時怕是已出了福瑞堂。”
“嗯,你守在這兒,機靈點。我去老夫人那瞅瞅。”平安頷首,宋媽媽出了正院。
平安的話隻說對一半,夏沫確實跟著林朝安去了福瑞堂。但是此時她還沒見著老夫人。
出了廊坊墨翟就一路跟著,約好在京中的聯絡方式就分道揚鑣了。至於墨翟去了哪裏,他沒說,夏沫也沒問。二人雖談不上多信任,卻也有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回到林府二人就直奔福瑞堂而來,拜見長輩,這是該守的禮節。還沒到散班的點兒,林府的男主人都不在家。路上夏沫就聽林朝安說了,林遷安出家當和尚去了。夏沫聽了反倒鬆了口氣。那個人要是留在林府,她還真怕自己下不了手。至於林朝安口中的不舍,夏沫當然是反著聽的,誰讓他語氣裏的竊喜沒藏好呢?
進了福瑞堂,夏沫自然不願意和林朝安一道進去。雖然回來就注定要被討厭,但刻意拉仇恨值的事兒夏沫也不想做。讓林朝安先去探探口風,再作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