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廈將傾(1 / 2)

十八年後,九月的天氣微涼,都城天商邑外的灞河岸邊,一隊白羽侍衛擁簇著一頂四門大轎,周遭羅巾遮蓋,令人難窺其內,在碼頭默默等待。

少頃,一艘三帆大船破浪而來,船上旗幟嚴明,頗有氣場。一名婢女隔著羅巾小聲說了幾句,一隻玉手掀開布簾,看了一眼,又將布簾放了下去。

船靠了岸,一名華服男子在兩名奴仆的擁簇下下了船,左右張望。碼頭上忙碌的漁民打量著這名與周遭背景格格不入的男子。他中等的個子,約莫一丈[一丈為十尺,一尺為17厘米],微胖,小眼睛,大鼻子,嘴巴很小下嘴唇卻很厚,目光抬得不高,含蓄而又似在思索,留時下學士間最流行的披肩長發,配合淡雅的深色商朝禮服,使得整個人看起來有幾分儒雅的韻味。很快,這名男子將目光鎖定了大轎,嘴角含著一絲笑意,走了過去。

男子在奴仆的引導下走到了大轎之前,一名男仆跪倒臥在地上,男子踩在他的背上登上了大轎。

大轎內,一名保養得當的貴婦人正等著他。男子初見婦人,俯身便拜:“子盤庚拜見母上大人!”盤庚乃當今太子名號,那麼這位貴婦人自然是當今商王寵妃郭夫人。

郭夫人麵露喜色,微微抬手,示意盤庚免禮,盤庚抬頭,打量著數年未見的母親。

盡管有幾十個年輕宮女耗費青春竭盡心力為她駐顏保容,使她和記憶中一樣光彩照人,但隻要仔細看,就會發現歲月還是在她的眼角和額頭留下了痕跡,細長的眼皮開始鬆弛,曾經被禦史大夫上書“亂綱狐媚”的瓜子臉,也從下巴開始豐滿,減了幾分美豔,多了幾分圓潤。隻有一點盤庚可以肯定,母親還是對權力保持著旺盛精力。

因為,才一見麵,她就問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你和水玉的事情成了嗎?”

吳水玉是疍族女王吳水月的妹妹,而疍族是南方水域的霸主,傳聞他們一生與船相伴,一旦與他們為敵,他們會順流而下,攻擊任何沿岸的敵人,會在每一座敵城的上遊投毒,他們的怒火將染紅每一條河流,直到敵人的屍體漫江漂流。而一旦和他們結盟,你將獲到南方水神的祝福,河流將會成為你的利劍,你的生命補給線。

遺憾的是,盤庚並未如母親所願,他略帶艱澀地說:“啟稟母上,水玉說還需容她思索再三。”

郭夫人麵色一沉,當即便要嗬斥於他,又念及久別重逢,隱忍下來。正在這當口,外邊傳來了馬蹄聲,由近到遠,轟鳴作響。

郭夫人臉色大變,急忙喚來轎外的侍女詢問。母親有此反應盤庚並不驚訝,因為在母親並不久遠的過去,有過一段不堪回首的戰俘經曆,那種記憶在她的後半生一直折磨著她,也折磨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