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半點星光的夜空,起伏不斷的深色海麵,構成了一個視覺上的扭曲空間,讓人不由自主的聯想起暈車者可憐的的胃。
啪啦啪啦的雨一刻不停的下著,不斷襲來的波浪對人的體力是個嚴重的消耗,那些在水中掙紮的人為此倍感艱難,他們竭力保持身體平衡,卻不知道該遊向何方。在距離他們不遠的海麵上,一艘體形狹長戰艦已經嚴重傾斜,那尖銳的飛剪型艦首正以大約30度角向上揚起,艦橋幾乎已經被火焰籠罩,煙囪裏還噴著滾滾黑煙,艦首位置的兩座炮塔無力的向下低垂,無情的炮彈,仍時不時砸落下來,在掀起巨大水柱的同時,為死神擄走一批又一批鮮活的生命……
遠處的海麵,每隔一會兒就要被一陣橘黃色的光有限的映亮,這樣的場景也許會讓這些失意者落寞的想起孩提時追逐螢火蟲的情形,然而在這片遠離大陸的海麵上,赤裸裸的生與死卻是那樣的殘酷!
霍然之間,掙紮在稅種的白色製服官兵看到了他們先前為止奮鬥的方向上騰起一團刺眼的火球,它就像是汙泥中突然開出的潔淨花朵,像是黑暗中突然出現的聖光,拯救了一群絕望的靈魂。盡管沒人可以在這樣的條件下目測出它的距離、看清它的本質,但須臾的沉默之後,第一個令人振奮的喊叫依然喚醒了原本已經放棄了希望的人們。那些經過正規訓練和戰爭磨礪的水兵們,很清楚魚雷擊中目標會產生怎樣的效果,求生的本能迅速迸發出來,絕處逢生的聲音很快彙成一片……
可是,即便是神的指引,也不是每個人都能領悟。
大口徑艦炮不斷轟擊的遠海,三艘英國輕巡洋艦上的軍官和水兵們雖然也勉強觀察到了遠海發生的爆炸,可他們的情緒卻是那樣的悲觀:一發8或者11英寸的炮彈能夠輕而易舉的擊穿J級和K級驅逐艦薄弱的裝甲,猛烈的爆炸極有可能引爆驅逐艦內的彈藥庫,可以想象,多達幾百發的4.7英寸炮備彈以及數以千計的小口徑炮彈、子彈殉爆會是怎樣的場景,黯然的情緒再一次蔓延開來。
三艘驅逐艦上幸存下來的幾百名官兵,這個時候根本沒辦法將戰況向他們的上級通報,在接下來的時間裏,這些勇敢的人隻能在波濤洶湧的海水中不斷消耗體力直至精疲力竭——剛剛擊沉他們的敵方戰艦,這時候壓根不可能仁慈到放棄獵物來拯救他們的程度,在確定三艘驅逐艦均已沉沒之後,他們旋即將炮彈重新射向那支潰散中的英國護航船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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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護航船隊遭到德國主力艦隻的攻擊,根據現場指揮人員的確認,這其中極有可能包括兩艘沙恩霍斯特級戰列艦和一艘希佩爾海軍上將級重巡洋艦,本土先前也發來的密電,我們的空中偵察很可能遭到德國人的嚴重誤導!”
皇家海軍本土艦隊的旗艦“伊麗莎白女王”號上,4位將官和6位校官組成了金星璀璨的指揮團隊,這些海軍精英正聚攏在以本土艦隊司令官約翰.科洛寧.托維中將周圍。通常情況下,群策群力要比一個人的思考更加全麵和妥善,可有時候也可能起到反作用。兩個多月之前的凱特爾海之戰,英國海軍在激烈的戰鬥中損失了兩艘核心戰艦——重型航空母艦“光輝”號和戰列巡洋艦“胡德”號,作為艦隊司令官的托維中將難辭其咎,那段時間英國高層中間“走馬換帥”的呼聲相當高,率領艦隊在地中海取得一係列輝煌戰績的安德魯.坎寧安成為眾人最看好的寵兒,就在一起看起來已成定局的情況下,丘吉爾卻有些出人意料的力主留下托維——這個被看作具備成為又一個納爾遜式統帥的海軍指揮官。
最後,上任不過大半年的托維勉強保住了自己的職位,同時也不得不接受一個所謂的“高級參謀團”:一群資曆較老且擁有技術特長的高級軍官將在任何時候為其提供決策上的參考,以此來確保這位具有“名帥潛力”的將軍對形勢做出最正確的判斷。
“如果隻有兩艘沙恩霍斯特級和一艘希佩爾海軍上將級,這將是我們複仇的大好時機!”聽了參謀官的報告之後,托維看起來並不那麼高興,或許是之前那次戰鬥讓他領略到了德國海軍的厲害,這一次他顯得顧慮重重:“可是假如德國人的實力不止於此,那我們就要謹慎考慮是否真的跟他們來一場硬碰硬的正麵對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