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二刻,更夫的梆子聲剛剛落下,位於常平街的禦史府內就燃起了燭光。
原本漆黑一片的街道被這突然亮起來的燭火打破,沉寂在睡夢中的常平街漸漸的蘇醒起來。
緊接著便聽見遠處響起了兩三聲犬吠。
禦史府內的一眾仆從早早的就起了身,他們要趕在主家起身之前就將早食與洗漱用物一應準備好,唯恐慢了一步誤了時辰。
今日是正月十六,是梁帝規定的上朝日期。
禦史府距離宮門有兩公裏的路程,平日裏都是需要在卯時整點出門,才不會耽誤了上朝的時間。
小廚房內,一個小丫頭正將夜裏入睡前保存在灶間熱灰裏的火種撥開,在火種上麵架起已經曬得十分幹的木柴,再拾起一把捆好的火絨塞在了木柴下麵。
片刻時間,灶間的木柴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溫熱的氣息漸漸的從灶間蔓延到了整個屋子,使得原本冰冷的廚房慢慢的變得暖和了起來。
幾個丫頭仆婦在廚房忙碌了不到一刻鍾便將一切收拾妥當。
那主事的仆婦便帶著幾個丫頭端著冒著熱氣的早食與洗麵盆往桃園去了。
正月裏的天氣尤為寒冷,待幾人走到主屋門口時雙頰已是被寒風吹得通紅。
幾個年紀稍小的丫頭微微喘著氣,鼻息處不斷的朝外散著霧氣。
為首的仆婦聽見身後的聲音,有些不悅的回頭看了她們一眼,低聲嗬斥道:“這才幾步就喘成這樣,都給我忍住,仔細讓老爺夫人看見扒了你們的皮。”
幾個丫頭聽到這話,頓時嚇得屏住了呼吸。
雙手緊緊的握住手裏的物什,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約莫等了一盞茶的功夫,才聽得裏麵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桂媽媽,將東西都呈進來吧,老爺與夫人已經起身了。”
“是,老奴這就進來。”桂媽媽朝身後幾個丫頭使了個眼色,率先推開門走了進去。
門一打開,一陣冷風便跟著倒灌了進來,使得桌案上的幾支蠟燭的火苗狠狠的晃動了一下,差點熄滅。
屋內的光亮漸漸的暗了下來。
冬葵眼疾手快的跑上前去,取下一個備用的燈罩快速的罩在燭台上,屋內才又開始亮了起來。
“將東西放在那,都出去吧。
沈珞珞隻穿了兩件薄薄的衫裙站在外間的廳中,被這突如其來的寒氣襲身,使得她不由得打了一個噴嚏。
順勢望向站在自己身側的傅承之,見他神情微怔,隨之打了一個寒噤,眸中便起了一絲擔憂。
她趕緊將架子上的外袍取下來披在傅承之的身上,關切的看著他:“夫君,可有冷到?”
傅承之用餘光看了一眼已經披在自己肩頭的外袍,沒有答話。
隻是微微的搖了搖頭,自顧自的整理著衣袖。
見二人看上去並無不睦之處,桂媽媽便將重心放在了二人裏屋的臥榻間。
趁著各自都忙碌著沒人注意到她,便往一旁挪了挪,伸長了脖子側頭往裏間張望。
怎料,這一幕被站在一旁的冬葵看了個正著。
她立即走上前去擋住了桂媽媽正色道:“我說桂媽媽,夫人都說了讓你們把東西放下出去,你卻還站在這裏不動,是不把夫人放在眼裏嗎?”
桂媽媽趕緊將視線收了回來,盯著冬葵眼多了些怨懟。
正想反駁幾句,卻瞥見沈珞珞正冷眼看著她,就有些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幾步陪笑道:“還望老爺夫人見諒,老奴也是奉了老太太的指令前來看看老爺夫人房內情況的。”
“我們這裏一切安好,有勞母親記掛了。”
沈珞珞朝她微微一笑,目光習慣性的追隨著傅承之。
見他正背對著自己在麵盆前麵梳洗著,似乎絲毫都沒有想要說些什麼的樣子,便覺心裏有些失落。
但她麵上卻依然掛著淺淺的笑意,害怕被看出不好的端倪。
往日裏老太太也在他們二人麵前說過許多次孩子的事情,怎奈這個夫君表麵上附和著老太太,私底下卻根本就不與她同榻。
她也很苦惱,自己一個人那也生不出來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