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果真沒有來送我。但,卻派了最莊嚴的儀仗跟隨我出行,甚至比露克萊齊亞出嫁時還要盛大。
因為不是正式結婚,我的身份,還尚是被費拉拉公國候爵大人請去做客的教皇女兒的女官長,所以,我沒有披著婚紗,隻是穿了綠衣,坐在四輪的烏木馬車緩緩前行。但那些儀仗,已經是足夠驚人了:前有軍樂隊引導,後有衛隊守護,那些衛隊,都由特別挑選出來的美少年組成的,全都手執著兩米長的大戟,鐵盔,鐵甲,身著黃紅雙色的華服。之後才是披著鏽金的馬甲與紅絲絨的短褂的侍童和馬弁。
在經過聖安基羅廣場的時候,我特意要馬夫放慢了腳步。掀開車簾的一角,我向右上方的方向看去,那是凱撒書房,往常,我曾陪他在上麵檢閱經過廣場的軍隊。
果然,我在那半開的窗戶一角,看到了一閃而逝的黑色絲絨。是凱撒,是他。
一朵小小的花,從鬱滿淚水的心底悄悄地開出來,原來,他還是關心著我的。
斯蒂文·馮·亞謝巴哈候爵的行館在羅馬城的西角,那裏有費拉拉大公國購買的一大片土地。當我到達那裏的時候,他已經在離行館兩裏的地方迎接我。身後有四騎驍將侍立,全部一身盔甲,身佩刀劍,不像是來迎嬌客,卻像是要防備刺客。
我從車廂裏伸出頭來,凱撒不在,我自然用不著給任何人好臉色,連斯蒂文·馮·亞謝巴哈本人也不例外。
“這是做什麼呢?”我問:“隻差刀劍沒有出鞘了,候爵,你怕我是女刺客嗎?”
他的臉微暗,像是紅了臉,卻沒有答話,隻是揮揮手,令他身邊的一個小廝扶我下車。立刻就有侍童走到車邊,在地上鋪上潔白的紗絹,我這才輕輕地踩在上麵,將裙裾挽在手上,露出兩隻彎彎的月牙小鞋來。
那小廝走近我身旁,立刻,我就感受到了他恐懼以及厭惡的氣息,他扶住我的手臂,我卻沒有任何的行動,身邊的侍童立刻說:“大人,女伯爵的腳,是絕對不能接觸到肮髒的土地的。”
候爵皺了皺眉。
“一身是毒的麻煩女人!”我聽到費拉拉的小廝在低聲用德語咒罵,我淡然一笑,翻手扼住他細嫩的脖子,電光火石之間,食指上那小小的祖母綠指環,已是抵在他的耳後。
“如果你不對我尊敬一點,小子,那麼惡毒的女人就要用這個劃開你的皮肉,博爾吉亞家的人最擅長什麼,你應當知道。“我笑吟吟的說,用的,也當然是德語。
候爵身後的四名武將立刻騷動起來,他卻是隻是含笑向他們揮揮手,策馬走到了我的身邊,伸出那隻強壯的手臂:“女伯爵閣下,別和克林特淘氣啦,你如果真的不想踩在博爾吉亞肮髒的土地上,就還是與我共乘一騎吧。“
我嫣然一笑,借力輕輕地躍起,立刻就穩坐在他懷裏。“過來。“我招手叫過那個已經快要哭出來的、叫做克林特小廝,輕輕地用手勾過他白淨瘦削的臉部輪廓:” 告訴你一件事情,我這個一身是毒的麻煩女人的指環上,其實什麼毒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