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
南城郊區。
程南征騎著電動三輪車踩著最後一抹夕陽進了廢品回收站。
“咦?”
回收站老板下意識看向程南征的後車鬥,“今天就這麼點兒?”
程南征是廢品回收站的老客戶,每天都來。
每次都把後車鬥堆的比人還高,看著搖搖欲墜。
今天卻連後車鬥都沒裝滿。
程南征一邊拍著密密麻麻往身上落的蚊子,一邊指著後車鬥一角道:“別提了!今天點背。
去一戶人家收破爛時,不小心碰壞了人家的傳家寶,我收破爛的本錢都賠了進去。”
回收站老板探頭看了眼,笑罵:“你小子淨瞎忽悠!這明明就是個蒜臼子算什麼傳家寶?”
說蒜臼子都不太像。
比普通的蒜臼子要高要厚,邊緣有一道新缺口,露出裏麵粗糙的水泥。
程南征無辜攤手歎息:“所以說倒黴啊!就這破玩意要了我三百塊呢!”
可真是倒黴它媽給倒黴開門,倒黴到家了!
從破爛站出來,還得騎七八公裏才能到村裏。
廢品回收站在城郊,他們家在農村。
這八公裏也是從富人區到貧民區的距離。
村裏沒有路燈,黑漆漆的,程南征遠遠就看見奶奶打著手電筒等在村口。
“奶奶,跟你說很多次了!不用等我!蚊子這麼多!”
冬天冷夏天熱。
可奶奶總是風雨無阻地等他,怎麼勸都不聽。
一如當年父死母入獄,誰都不管他,是已然年邁的爺爺奶奶不顧眾人反對毅然撫養他長大。
程南征載著奶奶回了家,簡單的飯菜已經在簡陋的桌上。
程南征先給癱瘓在床的爺爺換了新的尿不濕,擦洗幹淨,才把他抱上輪椅,聽著他咿咿呀呀。
盡管沒有一個完整的字,但他聽得懂,爺爺是說拖累他了。
程南征笑:“爺爺,您別心疼尿不濕錢!我今天還收了個大寶貝,明天轉手賣了能換很多錢!”
他把蒜臼子拿到桌前,掰掉缺口處的碎水泥,露出裏麵不同於水泥的材質。
程南征被訛的時候痛快付錢,就因為看見內裏有玄機。
說不定運氣好,裏麵藏著個古董。
顯然,爺爺並不信,奶奶也不信,讓他把蒜臼子放在一邊。
“都是老百姓,家裏真有值錢的物件能留到現在?我看著也就是塊發黃的石頭。你先洗手吃飯!”
程南征還想再研究一下蒜臼子,但是奶奶說了一個讓程南征不知道怎麼麵對的消息。
她說:“南征,村長說你.媽快出來了。大概下個月。”
於是程南征失眠了。
他.媽殺了他爸。
因為家暴。
那時候他才四歲。
睡不著的程南征找來錘子,坐在院外對著月光敲自己帶回來的蒜臼子。
爺爺奶奶睡眠淺,怕吵醒他們。
露出來的黃白色材質上還有圖騰。
程南征越發小心,但往下掰水泥碎塊的時候,還是不小心割破了手指。
“今天點兒著實背!”程南征吸吮著受傷的食指,打量著剛清理掉周身水泥的蒜臼子。
不,不是蒜臼子。
水泥像是給這玩意穿了一件外套,本尊是個方柱,也就十公分寬高,觸手溫涼,材質像某種石頭也有點像玉,周身還有圖案。
但,看起來也不像值錢的樣子。
在程南征對玉有限的了解看來,玉都那種透光的。
手裏這個暗沉沉的,估計就是玉也不是什麼好玉。
程南征吐掉嘴裏的血沫子,自嘲地笑笑:“就說我這種天煞孤星不可能撿到什麼寶貝!”
他出血的手指在圖騰上摩挲了下,也沒摸出是什麼圖案,便起身把蒜臼子拿回房間丟在床頭置物的櫃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