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順著琴音飄來的方向走去,沿著黑暗的林子,摸索前進著。隱約前方有顆豆大的亮光,再走些許,光亮越來越大,琴聲漸響,沒過多久,那亮光便清晰在眼前。
前方是一座小亭,青紗維帳,風隨飄遠,亭閣之外,散著幾株桃樹,樹上開滿了桃花,說也奇怪,深秋之夜還能生長著桃花,讓人實在不解。
桃樹之下,列些石桌,幾許石凳,隻是黑夜裏看不清顏色。再走近些,漸聞一股花香,有桂香之濃密,又有桃花之清甜。再看維帳中,一紫紗女子曼妙如玉,身姿優雅,猶如天仙,纖纖玉手在琴弦上波動著,彈出箏箏古音,讓夜更加如水。我聽地入神,方才的恐懼全消,仿佛進了一種從來沒有的境地,有著說不出的美妙。
忽然,琴聲變換,有說不出的哀婉,惆悵。似乎在俗說自己的身世,有著難言的苦衷。聽到此音,我心中不免有些悲苦,拿起玉蕭與琴音相伴,音律中的苦楚交織在一起,仿佛離別之人訴說斷腸,互說心事。琴蕭之音飄揚,花草為之動容,落下潮濕的眼淚。
這故事怎會如此相像,莫非真的是她,我朝思夢想的若蝶。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喜情緒,大聲問到:“真的是你嗎?若蝶,我找你找的好苦,你知不知道沒有你我心中多麼孤單?”說完,我眼中流出相思的淚。
隻聽那琴音止住,姑娘徐徐起身,走出亭外,卻見怎樣一副嬌容,透過麵紗可以隱約看到如花的麵下是櫻桃的小口,舉止透露一股優雅,又不失俠風。
女子開口道:“公子蕭中渾厚,隱藏著悲痛與思戀。我能聽出你的心事,不知可否到亭中一坐。”
這聲音如同甘泉,半晌我回過神來,忙道:“小姐莫怪,隻因想思心切,聽你琴音相訴之苦,似那位女子與我的故事,認錯了人,請小姐原諒。”
女子:“公子乃性情中人,小小年紀能精通音律,聽出我的心事,必是不凡之人,我們如此相似,不如到亭中一敘,以度殘夜。”
我:“如此,就打擾了。”
隨女子如亭,隻見亭中桃花飛舞,紫紗相映,亭子裏有一石桌,青淡如水顏色。桌上擺一玉琴,琴前有一壺熏香。見女子花容,一時竟不知言語。
為了尋找話題,我忙道:“不知小姐為何孤身一人在這亭中?”
女子:“這亭名為忘君亭,因朝暮思君不能相見,就托義父建此亭,我布置少許,每思君難寐之時,便來此排解相思之苦。”
我:“那你義父如今何在?”
女子:“我自幼無父無母,被賣青樓,學的一些琴藝,因頗有姿色,老鴇逼我賣身招客,我不答應,它便打我。趁一天夜裏,我跳窗而逃,走進這山裏,因饑餓勞累,昏死山中,所幸被山中一農夫相救,拜他為義父,隻是可憐他前兩天已經病死。”
我:“聽你琴中之苦與我相似,原來都是淪落之人。”
女子:公子不必哀愁,我每日在此彈琴賞花,雖是孤獨,但也能過得去,有時還能在夢中與郎相見,倒也有個盼頭。
我:夢中?你也在夢中?莫……
女子打斷,道:公子不必驚訝,隻是相思成病,做夢也想見罷了。
我聽此言,倒覺得有些道理,搖搖頭苦笑道:“哪有那麼巧的事,我想多了罷。”
女子說:“什麼?”
我:“哦,沒事,隻是姑娘,我有一事不解,如今這已深秋,為何你的桃花還不謝去。”
女子:“哦!我與比花同脈,人亡花亡,我未老去,此花自然不謝。”
我:“天下竟還有這等奇事!”
女子:“世間是一種奇妙的東西,有時純在並不一定純在,不純在反而純在,正如夢境與現實,人在某些時候是分不清的。我與桃花是分不開的,花有花魂,而花魂就是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