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鬆錦大戰3(1 / 3)

裴國珍曰:“前者賢甥(吳三桂)在陣逃出,大兵盡喪,總督文武官俱陷,賢甥獨存,罪將安歸?竊恐功名富貴必不能常 保,而身家性命又不知作何結局也。”

吳三鳳曰:“久別賢弟,十有餘年,賢弟拜將,門戶生輝,幸甚幸甚,愚兄蒙我皇上仁愛豢養,解衣推食逾於他輩,仰承皇上愛屋及烏,實叨賢弟之光。”

這些人大都於當年大淩河城破時降清,十餘年來他們順勢而為,甘為清人任事,所言雖在為其新主,卻也切中利害,不無道理。

然而,吳三桂仍然沒有回複清人。麵對如此強大的政治攻勢,他雖表麵上保持著沉默,內心也是感觸百般,心緒如麻。首先,身為明朝重臣的洪承疇沒有殉節,反而投降了清人,使他震驚不已,他不能不更加憂慮明朝人心思異的國勢。其次,三位舅父、十餘表兄弟盡皆歸清,更令他驚恐不安,甥舅至戚,自己又怎能擺脫這同舟之疑呢?況且又罹鬆山潰圍之罪,多疑的崇禎皇帝當真會既往不咎嗎?還有更為重要的是,鬆錦即下,杏山、塔山不保,寧遠便完全暴露在清軍的攻勢麵前,而明朝的軍事力量又今非昔比,時勢之乖違若此,吳三桂自然了然於心。但是即便如此,他仍不甘心束手降清。

吳三桂的毫無反應,使清人大失所望。皇太極不得不把進取燕京的計劃往後推遲,靜待吳三桂的回音。是年(1642年)十月,皇太極在派遣貝勒阿巴泰為奉命大將軍由北邊深入明境的同時,又一次寄書吳三桂進行招降。書曰:

“大清國皇帝敕諭寧遠城吳大將軍。今者明祚衰微,將軍已洞悉矣。將軍與朕素無仇隙,而將軍之親戚俱在朕處,惟將軍相時度勢,早為之計可也。”同封還附有祖大壽的親筆,“使大壽書招寧遠總兵吳三桂”。

祖大壽在這封信中說:“寧錦間隔,不相通問者歲餘矣。春時,鬆山、錦州相繼失陷,以為老身必死無疑。不期大清皇帝天縱仁聖,不但不加誅戮,反蒙加恩厚養。我祖氏一門,以及親戚屬員皆霑渥澤,而洪總督、朱糧廳輩亦叨遇優攏自至沈陽以來,解衣推食,仆從田廬,無所不備,我已得其所矣,幸賢甥無以為慮,但未知故鄉光景何如耶?以愚意度之,各鎮集兵,來援遼左,未一月而四城失陷,全軍覆沒,人事如此,天意可知,賢甥當世豪傑,豈智不及此耶!再觀大清規模形勢,將來必成大事。際此延攬之會,正豪傑擇立之時,若率城束歸,定有分茅裂土之封,功名富貴不待言也。念係骨肉至親,故而披肝瀝膽,非為大清之說客耳。惟賢甥熟思之。虎骨靶小刀一柄,是賢甥素常見者,故寄以取信。”

這回,吳三桂沒有沉默,三個月後,即崇禎十六年(1643年)正月,他複信於祖大壽,“答書不從”,又一次拒絕了清人的招降。而他拒絕清人的態度,早已從一次軍事行動上表現出來。

那是崇禎十五年(1642年)十一月初,據清朝豫郡王多鐸於是月十一日奏報:幾天前,“明寧遠總兵吳三桂率馬步兵出戰,我軍擊敗其騎卒,獲馬七十二,甲三十七,弓三十九,撒袋十七,腰刀二十五。”表明吳三桂在接到祖大壽的勸降信後,仍無投降之意。

對於吳三桂的執拗,祖大壽亦深感意外,為了兌現他先時說降吳三桂的承諾,他於崇德八年(崇禎十六年)正月上書皇太極,提出取關外五城,逼降吳三桂的主張。他說:“宜乘此時,或收撫或征討,先攻取中後所,收吳總兵家屬,吳襄必為之心動,吳三桂亦自然擾亂,其餘中後所、前屯衛不勞亦自得矣。至中前所一過可平也,破山海更易於破寧遠”,山海一破,“寧遠何以支持?”

然而就在此時,祖大壽的建議提出不過數日,吳三桂派出的蒙古兵索內持其書信送到祖大壽的手中。信的內容即如上述所言,“答書不從”,表明其忠君仕明的態度。但他拒絕清人的言辭卻頗為婉轉,而且,或許由於祖大壽乃其至親的緣故,吳三桂還流露出其無可奈何的矛盾的心情。所以,皇太極說他“將軍之心猶豫未決。”

對於吳三桂的這一態度,皇太極不免有些慍怒,他在第三封招降敕諭中聲稱:“今我軍圍困寧遠,不知更有何處援兵以解將軍之厄耶?若不乘此急圖歸順,勉力功名,儻我國蒙天眷佑,南北兩都皆為我有,蕞爾寧遠,豈能獨立乎?逮至糗糧罄絕,阽危待斃之際,將軍悔不可追矣!”

事實上,吳三桂在事隔三個月後方複信於清人,表明祖大壽的信對他震動匪淺。吳三桂素日最敬祖大壽、亦最信祖大壽,睹祖大壽之舊物,思祖氏之言,吳三桂不能不為之心動,特別是祖大壽對明朝人事及國運的肺腑之言,並自稱“已得其所”,都對吳三桂構成不小的震撼,這正是他猶豫徘徊的原因所在。雖然他拒絕了清人,但是他的這一矛盾心理已流露於紙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