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心笑道:“我就是郭姑娘這個意思。不過我還是聽大娘的,下回不帶東西了。可惜呢,方少爺因為從郭家買的竹絲畫稿,如今經營很好,很感激郭家,按郭姑娘原稿編製的畫他一幅都沒向外賣,想送給郭姑娘,又怕郭姑娘不受,所以不好叫我拿來。本來我要問問郭姑娘意思的,看來不用問了。”
清啞卻抬頭道:“當真?”
劉心道:“劉大哥什麼時候哄過你。”
清啞道:“那下回你帶來吧,我收!”
劉心不敢相信地追問:“真的?”
清啞道:“當然真的。畫稿雖是賣他的,但郭家之前也讓了織錦給方家,還讓了兩次,怎麼就不能收幾幅畫了?”
這又是她的較真,和上次在各家索要織錦發展資料一樣。
她轉讓織錦技術給九大家,為的就是擴展人脈。
這人脈該用的時候就要用,不然不是白轉讓了。
她要竹絲畫不是貪小便宜,如今江明輝去了,唯有方家在生產竹絲畫,這東西凝聚了她和江明輝共同的心血,無論從感情上還是技術上還有藝術審美上,對她都有非同一般的意義,劉心的話提醒了她,她想收集來珍藏和研究,尤其是按她的底稿編製的。
當然,她完全可以用銀子買。
可是她偏不,就接受方初饋贈!
轉讓價值那麼高的織錦技術給九大世家,如今向方家要幾幅畫還花銀子,不是小家子氣,純粹是為了避嫌,她為什麼要受謝吟月操控?
真有私情的話花銀子照樣是掩人耳目。
可見人大多時候行事就是為了給人看的,不是為了自己本心。
吳氏一聽可不是嗎,也較上勁了,道:“對,就要!”
跟著又補充道:“劉大夫你帶來,不用他們送。”
她生怕方初多事,親自送來,那也不好。
劉心笑道:“好!”
郭大有一直沒多話,這時道:“這魚不錯。娘你嚐嚐。”
沒有碗和筷子,清啞忙搛了一條,舀了些湯遞給吳氏。
吳氏低頭喝起來。
※
清園煙雨閣,方初已經下床了,站在窗邊看外麵景色。
殘雪化盡,山上山下被壓彎的竹梢又挺直了脊梁。
傍晚時分,劉心歸來,將今日之事告訴了他。
流言方初早知道了,不是新消息,他靜靜地聽著。
待聽到清啞說的話時,猛然抬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劉心。
一旁的圓兒也激動得兩眼放光,似乎看見郭姑娘坐著花轎,被抬進煙雨閣的正堂,和大少爺拜堂成親。哎喲,老爺把大少爺趕出來了,大少爺成親的時候老爺太太會不會來呢?不來的話,拜高堂的時候朝誰拜呢?哎呀,還有拜宗祠,可是少爺被出族了!
這可怎麼辦?
他思緒瞬間被拉到未來,急了起來。
不急不行啊,他等於是這清園的大管事,少爺的左膀右臂,這些事都該他操心的,必須提早想到,可不能等火燒眉毛了才跳腳。
他在那裏神遊天外,劉心還大著舌頭對方初說話。
他今兒心情好,喝得有些多,更瘋癲了。
“我當時也不信呢。哎呦,你是沒瞧見——”他把臉上笑一收,扮清啞那安靜的神情,嘴巴也撅起來,逼尖了嗓子——“她撅著小嘴兒說,‘說我搶,就算我搶好了,能把我怎麼樣!’嘿嘿,小丫頭挺厲害!”
方初心情激蕩不已,眼眶發熱。
他忙將目光投向窗外,看鬱鬱綠竹。
劉心又說清啞要竹絲畫,方初再次失態,“當真?”
劉心笑道:“瞧瞧你這樣,沒出息!”
方初沒理會他嘲笑,呆了一會,臉上露出笑容來。
“這就足夠了!”他心中道。
她沒有對他避如蛇蠍,如平常一樣待他,他就知足了。
“大少爺,那我去把畫兒打點出來。”
圓兒也從未來瞬移到眼前,盡職盡責。
“嗯,先弄到我房裏來。”方初吩咐道。
圓兒答應一聲就匆匆出去了。一時將竹絲畫都弄來了,總共有五套:有整麵壁畫式樣的,有條幅式的,有屏風式的。屏風有六扇、八扇圍屏,有大插屏,一齊都搬了來,擺在屋子中央。
方初便命多點燈,擺筆墨,又將記錄的相關工序資料都拿來。
圓兒忙一氣都弄好了,又親自磨墨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