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韌一時無話,沉默間,想掛掉電話,何瑞華讓他等一下:“有個人想跟你說話。”
說話?誰?羅韌一時間沒想起來,直到那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小刀哥哥?”
聘婷?
***
羅韌進來的時候,情緒還有點不能恢複,木代好奇地看他,羅韌說了句:“聘婷好多了。”
聘婷?這名字真是有一陣子沒聽到了,木代還沒來得及說話,羅韌又看向一萬三:“還問起你了。”
一萬三結巴:“她……她記得我?”
“她又不是失憶,誰實實在在陪過她,當然記得。”
說完了拉木代:“來,出來,跟你說話。”
木代被羅韌拉出去,心裏還記掛著聘婷那邊:“她都記得一萬三,記得我嗎?”
“記得,問我了,身邊那個漂亮姑娘是誰。”
木代有點緊張:“你怎麼說的?”
從鄭伯的隻言片語之中,她隱隱覺得,聘婷對羅韌,不是沒有感覺的——聘婷會問,在她意料之中,但更重要的,是羅韌怎麼去答。
羅韌說:“該怎麼說就怎麼說啊,不就是女朋友嗎,說你是保姆,人家也不相信啊。”
木代笑起來,頓了頓上前,摟住他腰,頭埋在他胸口,蹭了又蹭。
羅韌低下頭,親了親她頭發。
木代的心思,聘婷的想法,他都了解,回答了聘婷之後,她沉默了好一會兒,那沉默意味著什麼,他也懂。
隻不過,有些事情,必須隻能顧一個,更緊張誰就更顧誰,兩頭不是一樣的水,沒那個必要去端平。
木代忽然想起什麼,抬頭看他:“你剛剛,特意對一萬三那麼說?”
羅韌嗯了一聲,不否認。
“一萬三說話都結巴了,你在撮合他們嗎?”
羅韌說:“感情這種事,順其自然,我從來不撮合誰,要說撮合,其實我更願意撮合一萬三和紅砂,就是……”
怎麼說呢,這兩個人,現在也很好,就是相互之間,迸射的不是那種火花。
就像剛剛在洗手間外頭,她抱著一萬三的腿救命,險些把一萬三的褲子都給拽了。
木代點頭:“我也是,我剛拽著紅砂給一萬三洗衣服,她大包大攬下來,還問曹嚴華,有沒有衣服,橫豎是洗,有了一起洗。一點也不區別對待,浪費我心血,我還帶傷作餌呢……”
她豎手指頭給羅韌看,剛在醫院的時候,手上的傷也一並處理過,醫生讓她盡量別碰,不碰的話就不疼,所以她翹著指頭洗衣服,別提洗的多別扭了。
羅韌大笑,還真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原來私下裏暗搓搓的,都在往沒用的地方推波助瀾,他摟了下木代,輕聲說:“有件事,可能要請你幫忙,能做就做,不能,不勉強。”
“什麼事?”
“試試看,能不能……催眠一下亞鳳。”
***
燈熄了,房間裏安靜下來。
亞鳳斜躺在角落裏,之前,她聽到這群人絮絮的說該睡了,青山被曹嚴華拎去了洗手間關起來,炎紅砂過來,給她身後墊了沙發墊,木代從樓下借來一個鬧鍾,擰著發條說大家都累了,可別睡過頭,要上一下鬧表。
燈關了之後,才發現那個鬧鍾表盤居然是夜光的,正對著她,瑩綠色的秒針一直在眼前走,一圈一圈,死板而又規律,伴著滴答滴答的聲音。
沙發那一頭,傳來羅韌和木代說話的聲音,一個低沉,一個輕軟,斷斷續續,像情人的夜話,但豎起耳朵聽,說的居然是她。
——實在不行,就把亞鳳和青山放了吧。
——也隻能放了,沒有精力一直帶著他們。關起來了也不合理,像曹嚴華說的,那是非法禁錮,我們也麻煩。
——其實他們也未必知道很多。
——亞鳳隻是嘴上說的厲害,其實隻是個被附過身的人,就算跟凶簡的相融度很高,又能知道多少呢。
——也就是個小角色,我們還是想辦法找到下一根是正經。
……
果然,無奈之下,還是得把她們給放了,能防一陣子,誰還防一輩子?亞鳳心裏一陣輕鬆,身後的沙發墊柔軟而熨帖,漸漸的,她也有些睡意了。
——困嗎?
——好困。
——想快點睡著的話,可以數羊。
——也可以數著步子下樓梯啊……
——一級,兩級……
嬌憨的,帶著慵懶的聲音,亞鳳困意襲來,迷迷糊糊的,隨著木代的聲音,眼前真的好像出現長長的、望也望不到頭的木質樓梯了。
一級、兩級,步子有點飄,恍恍惚惚的,像是總也到不了頭,鬧鍾的指針走到一個點,咯噔一下,忽然就停了,四周,再也聽不到聲音了。
木代輕輕籲了口氣,和羅韌動作很輕的坐起來,撳著了房燈。
亞鳳倚在房間的角落裏,眼睛微睜,臉上的表情愜意,帶著微笑,想是薄酒微醺。
木代走過去,在她麵前盤腿坐下,伸手在她眼前招了招,亞鳳看了她一眼,若無其事,又移開了目光。
應該沒錯,何醫生說過,催眠不是睡眠,而應該是一種“類睡眠”的清醒狀態。
木代微笑著看她,聲音平和,像朋友間的對話:“你其實,也不知道很多吧。”
亞鳳眼神迷離著,腦袋一歪,伸手扯著一條辮子:“不很多。”
“凶簡附身,需要至少一兩年的融合時間,可是你跟青山認識的時間不長,為什麼凶簡那麼容易,就附了他的身了?”
亞鳳抬起頭,唇角微微勾著:“因為他跟你們不一樣,曹家村的很多人,都不一樣。”
“怎麼個不一樣?”
她低下頭,指尖點著地毯,像是拈花弄水:“生來就不一樣。”
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了,木代換了個問法:“那你呢,你也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