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一 革命(一)(1 / 2)

馬三臉色大變,指著倪映典就要大喊起來:“你……”

倪映典多玲瓏一個人,一瞬間猜出對方已經認出了自個兒,心思百轉,上前一把大力抓住對方的手,用力之下馬三吃疼,後續的話沒說出來,生生變成了嚎叫。

倪映典嘿然而笑,做戲道:“馬三,可還記得你倪爺爺?當日你指天畫地發誓不再做惡事,爺爺這才饒過你一條小命……今兒又落在爺爺手裏,可還有話說?”嘴上說著,手上不停,一把拉過馬三,右手一扭將其臂膀扭成了麻花,左手一探已經勒在其脖頸之間,略微加力,馬三呼吸不暢,根本說不出話來。

隻能瞪著白眼,對一眾狗腿子連連打著眼色。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原本還打算看好戲的一眾狗腿子,這會兒已經覺察出不對來。七八個衙役呼啦啦就圍了上來,這個提著燒火棍,那個端著老式單發槍,吆五喝六好不威風。

倪映典哈哈大笑,大聲道:“馬三你這混球,以為人手多就能從爺爺這兒得了便宜?嘿,爺爺今兒可不是單身一人……弟兄們,教訓教訓這群混賬,隻要打不死,就算是為民除害了!”

身後轟然應諾,一眾新軍士兵,二十幾號棒小夥子蹭蹭蹭躥了出來。跟著倪映典的這二十幾號人,除了兩名手下算是心腹,也入了興中會,其餘人等都是地道的新軍士兵。他們這會兒根本就沒多想什麼,馬三橫行在前,大家夥隻當是排長要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大家夥當兵之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平素沒少吃這些狗腿子的虧。這會兒有了機會,當真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當先一名黑大漢,上去二話不說抓住一名差役的步槍,立眉怒吼道:“你敢開槍?”

那差役這會兒也懵了,頂頭上司落在對方手裏,對方二十幾號人一看服色全是新軍。他也沒多想,隻當是馬三果真得罪了人家,心中暗罵不休,卻不敢扣動扳機。他們這些廣州的衙役,本來手裏隻配屬了燒火棍。前次亂黨起事,朝廷又立新法變革,打算將差役改組為警察。廣州是岑春暄治下,岑春暄聖眷頗濃,第一時間就給差役配發了軍隊淘汰下來的步槍。隻是這警察衙門暫時還沒有成立。

那差役混了十來年衙門,心裏頭門兒清的很。平素再怎麼作威作福都無所謂,就算開槍打死了老百姓,推說一句亂黨,不但沒有罪過反倒可能得了嘉獎。可對方是新軍,這性質就不一樣了。這些大頭兵惹是生非是經常事兒,隻要不出人命,衙役們從來都是睜一眼閉一眼。就算報到總督那裏,結果也是一樣。這會兒己方要真動了槍,不消說,以這群大兵抱團的性情,沒準就能拉出一隊荷槍實彈的大兵,將衙門給堵了。事情鬧到上頭,誰先動槍,保準吃不了兜著走。

差役犯尋思的光景,那黑臉大漢手上加力,往懷裏一帶。差役順勢前倒,迎麵缽盆大的拳頭已經近在咫尺。

“誒喲……”

黑臉大漢一邊拳打腳踢,一邊口中兀自說個不休:“狗東西,老子今兒替你爹教訓教訓你……叫你吃人飯不拉人屎,叫你說人話不辦人事兒……”

他們這廂一動手,其餘二十來號新軍士兵一個個露胳膊挽袖子,有樣學樣,瞬間圍攏過去,將七八名差役放倒在地,拳打腳踢不休。外頭圍觀百姓,一個個幸災樂禍,紛紛大聲叫好。

倪映典死死勒住馬三的脖子,臉色鐵青,一邊說著場麵話,一邊心裏頭暗自琢磨。

怎麼辦?怎麼辦?

起義在近,自個兒卻已經被發現了,一旦聲張出去,韃子肯定要清洗新軍。到時候不知要有多少同誌要跟著倒黴,難道如此盛舉就要毀於一旦?

不行!此人留不得!殺了他一了百了!大不了罪過自個兒一肩扛了!

拿定心思,手上更加用力。勒得馬三臉上鐵青一片,口吐白沫,眼睛直往上翻翻。兩腳還在地上不停地刨著。

趙聲乃是興中會的會員,是倪映典的手下。從方才開始他就一直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早就瞧出倪映典神色不對,待看到其下了殺手,心裏咯噔一聲。狠狠踹了地上差役一腳,抽身過來,低聲詢問道:“出了差錯?”

倪映典陰沉著臉點頭:“這小子上次抓過我……已經暴露了。”

趙聲性子沉穩,聞言隻是點頭。隨即就擋在馬三身前,讓旁人瞧不出端倪。片刻的功夫,差役們已經鬼哭狼嚎一片,紛紛指天畫地發誓再也不敢了。而這頭,馬三已經出氣多進氣少,漸漸沒了聲息。

趙聲突然大聲道:“排長,馬三罪大惡極,不能便宜了他……我瞧著,幹脆拉回軍營讓管帶好好耍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