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7年八月下旬,仿佛受了豐島海戰的刺激。17日,先是英國公使向南滿小朝廷發出照會,英國公使與慶親王奕匡密謀了整整一個下午,而後沉寂已久的南滿仿佛一下子打了雞血一般,蠢蠢欲動起來。
朝廷一份份電諭發出來,兩江、兩廣、湖廣、四川乃至於雲貴各地紛紛收到了駐軍北調的聖諭。每一份電報都是惶惶大清,小小何逆,天兵所到,必然不堪一擊。邸報傳抄滿是這樣樂觀的文字,朝野清流更是如癡如狂。
大清傳國二百五十餘年,曆經三藩、洪逆之亂,雖說風雨飄搖,卻也支撐了過來。想當初洪逆卷了大半江山又如何?還不是被大清剿滅?今日之情形與往日何其相似!何逆不過撿了大清甲午之後國力微弱的便宜,如今大清重整旗鼓,勵精圖治,恰逢何逆擅啟邊釁於日俄,正是大清大舉北伐,橫掃中原,重奪京師之際!
適逢末世,大清有識之士都在苦悶中尋找出路。這種思潮,便有如潰堤之勢一般不可阻擋。在這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當中,士族愕然發現,流傳了千年的微言大義,在整個西方近代化的體係麵前,根本不值一提。自強和洋務運動經營幾十年,慘淡收場。這世道也是該變一變了!可康有為的維新變法下場卻比洋務運動還要淒慘。零零碎碎不過維持了百多日。士族們彷徨失措,對前路充滿了迷茫。甚至一度認為,也許何紹明走的是一條出路?正這個光景,朝廷二度維新了!於是乎曾經觀望甚至屬意於何逆的民心,似乎一下子又回來了!甭管何紹明文治武功如何,說到底脫離不了一個反賊的名號。 名不正則言不順!這大清,才是浩然正統!
當初大家夥對清室失望,還不是因為聖主蒙塵,雌雞司晨?如今聖主雖然去了,老佛爺慈禧寄居江寧,往日滔天權勢不複!新皇年幼,尚且不曾操權。損失了半壁江山之後,慈禧不得不放出權利,組成滿漢共存之內閣。劉坤一、張之洞等漢臣更是位列閣臣之首。這在大清二百五十年來,可謂是破天荒了。幾時漢臣有如此境遇?
加之新政實行,練新軍、辦廠礦、修鐵路、廣通商,凡此種種,利國利民之策施行之下,大清國已有複蘇之相!刻下正值何逆虛弱之時,大清上下戳力同心,何愁何逆不除?
在這股士族迸發出的熱潮當中,也有一些不和諧的聲音。一些絕望的人,認為隻有締造近代化國家,才能參與世界競爭。可這種大逆不道的論調,也隻能在地下浮動!占主流的,還是重振大清!日本、普魯士之路走不通,咱這回走的是英國君主立憲之路!人家英國是現今世界當之無愧的老大,走人家走過的路,總不會錯吧?
南中國大地熙熙攘攘,一片蒸騰。士族們歇斯底裏,要重振千年來獨占朝綱的雄風。市井百姓,農商工者,卻隻是翹著腳在觀望,仿佛置身事外一般。說到底,這股由士族爆發出來的熱潮,與他們半點關係也沒有!甚至是有害無利!最起碼街頭巷尾貼著的訃告上寫的明白,今年的稅賦提高兩層。這麼算下來,比之過去處處設卡交厘金,也差不多了。
士族們搖旗呐喊,是因為感受到了火燒眉毛的危機!北麵何逆所行之國會議政製度,徹底打破了千年來士族對官員階層的壟斷。國會之內,落座者也有正經讀書人,可身旁販夫走卒、市井黎民形形**的人物都有。與這麼一幫子人共議國政,成何體統?
趕上倒黴,碰上從前的卑劣商戶成了自己的上司,這叫人情何以堪?
危機危機,有危險就有機遇!大清雖然幾度讓大家夥失望,可畢竟還是拿出了振作的姿態。恰逢何逆罪於列強,正是腹背受敵,最為虛弱之際。此刻不北伐,更待何時?隻要平定北地,士族齊心協力,這錦繡江山依舊是盛世!
一片口誅筆伐,振臂高呼聲音當中,朝廷授慶親王奕匡定北大將軍,領新軍兩協,選了黃道吉日,出江寧,過鎮江、淮安,揮師北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