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葉軍門,你既然明知會敗,為何還謊報軍功?你可知道,這可是欺君大罪!”聶世成這會兒有些急了,剛剛坐下的身子又站了起來。葉誌超虛報軍功裏頭,有他一份兒。他日論究起來,他聶世成也跑不了。
葉誌超笑著,又將聶世成按了下來。“功亭,我這可不是虛報軍功。成歡、牙山,咱們都確確實實的打了,咱們折了百多號人,小日本也沒便宜到哪兒去。說起來,頂多算是平局。我這麼說,是給中堂一個交代,給朝廷一個交代。是將豐島一役丟了的麵子,變著法兒的找回來。如此一來,提了民心士氣,朝廷也好上下一心,戳力備戰,你說是不是?再者說了,四大軍入朝,各部互不協統。咱們也得為北洋考慮,為中堂考慮不是?”說著,左右瞧了瞧,湊近,低聲道:“要是沒有這軍功,朝廷能讓咱們北洋統領各部?笑話,指不定這會兒,中堂苦心多年的淮軍精銳就得讓人家吞了,連骨頭都不吐!”
聶世成指著葉誌超,半晌無語。而後猛的一拍大腿,歎息道:“軍門,我可讓你害死了!”良久,驟然抬頭道:“葉軍門,旁的也就不說了,這平壤,咱們就算是死,也得戳在這兒,可不能再退了!”
聞言,葉誌超不自然地笑了笑:“功亭放心,我也知道平壤與中堂而言的重要性,定然戳力而守,必不讓日本人渡過大同江!”
聶世成朝其拱了拱手,滿臉不安道:“好!葉軍門,我可記著您這話了,您可不能食言而肥。”說著,站起身,告辭離去。
望著聶世成遠去的背影,葉誌超的臉色僵住了。時值今日,他也沒鬧明白,對麵的日軍到底有多少人。平壤城幾軍會合,現在也就一萬八千多人。對麵幾萬日軍撲過來,能守的住麼?豐島海戰失利,聶世成被擊敗,海上補給被斷絕,北洋水師隻能遊弋黃海。如今平壤隻有區區不到兩萬陸軍,這局勢,隻能用糜爛來形容了。
想到這兒,葉誌超甚至有點兒暗恨自個兒。怎麼偏偏就讓中堂給挑上了呢?當初他想著的是,自個兒頂在前頭,而後中堂後頭談判著,不過幾個月的差事,過後他就能奉調回國。可偏偏,局勢愈發惡劣,最後兩國居然宣戰了。
正在這兒發呆呢,外頭一名戈什哈悄沒聲的走了進來,垂立一旁低語道:“軍門,北洋楊大人給您送了一封信。”
“哪個楊大人?”回過神來,葉誌超伸手接過來信箋,拆開來,仔細看了起來。
“葉軍門曙青兄親啟:
……連日來局勢危急,中堂日發憂慮,每日垂思,少有入睡……前,兄所上奏之捷報,兄知,中堂知,北洋知。朝鮮之局,危亂萬分,兄上報捷報,為民心士氣計,中堂亦知。……染值此危難之際,各地督撫自重,半分協助之心也無,不遣一兵,不發一餉,著實可恨!……為中堂計,為北洋計,若戰事有可為,兄務須恪盡職守,死守平壤,保不敗之局。若不可為,則力保淮軍精銳,速退歸國。日人所圖者,無外乎朝鮮也。淮軍敗損,則北洋不保,中堂不保。淮軍尚存,兩者皆可保全。日人所圖者,無外乎朝鮮化外之地也。兄退回後,自有中堂與日人交磋……臨書潦草,請兄見諒。
弟北洋楊蓮府
”
看罷了信箋,葉誌超本是糾結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