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說說,你成日窩在後山別院搞什麼鬼?每日除了偷懶睡覺,可有做一點修行之人該做的事情?!”
璿璣不敢抬頭,身旁的杜敏行急忙賠笑道:“師尊息怒。弟子放在在後山花園內找到小師妹,她正在背誦萬妖名冊,可見並無偷懶。小師妹還是認真修行的,隻是她體質單薄,於練功一事欲速則不達,請師尊明鑒!”
禇磊冷笑道:“就是把天下萬山民俗總則都背下來又如何?待到下山之日,難道就瞪著妖魔空背書嗎?不能禦物飛行,不懂劍法不會仙術,修什麼仙?!”
杜敏行還要再說,卻被他揮手打斷:“你退下!不用再說!”
他隻得垂手退到場外。
禇磊看了璿璣半晌,卻不說話。
看著她秀美的儀容,他心中委實對這個女兒充滿憐愛。禇磊一輩子專心修行,於夫妻生子之事看得很淡,好容易中年得了一對雙胞胎女兒,兩個都是冰雪堆成的美人胚子。璿璣長得更像她娘,纖細柔弱,他本來也不忍在練功之事上對她苛求。但一來,璿璣憊懶得太過,到如今連馬步也蹲不好,二來,他身為掌門,怎可放縱自己親女,以後如何服眾?
想到這裏,他心中又有氣,冷道:“你且站起來。我要看看你玄明拳練得怎麼樣了,就在這裏,當著眾師兄弟姐妹的麵,不用害羞。”
璿璣哪裏會練什麼玄明拳,隻怕連架勢怎麼擺都忘了,但掌門人吩咐,她隻得站了起來。
一時間,場內安靜的一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午後灼熱的風拂過璿璣的長發,她背後密密麻麻出了一片汗。成千上百雙眼睛都釘在她一個人身上,她竟好似僵住了,一根手指頭也動不了。
何丹萍不忍愛女當眾受辱,上前正要說話,禇磊卻用手勢止住。他轉頭說道:“是不是不會練?那我問你,這些年,你究竟做了什麼?”
璿璣還是沒有說話。強烈的日光直射在她臉上,令她有些發虛。隔了太遠,眾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之前幸災樂禍的,這會也忍不住捏了把汗,她如再這樣沉默下去,師尊隻會更生氣。
“禇璿璣,說話。”禇磊的聲音很輕,好像一塊薄冰突然碎裂。
璿璣猛然跪倒在地,沉聲道:“我不會!請掌門人責罰!”
禇磊居然哈哈大笑起來,“責罰?!好一個責罰!你竟知道責罰二字!”他倏地收住笑聲,森然道:“你聽著,今晚家去,收拾一些衣物,明天開始,你就住在北山太陽峰明霞洞裏罷!什麼時候讓你出來再出來!”
眾人都是大吃一驚。須知那明霞洞足有千丈深,裏麵漆黑猶如地獄,終年潮濕陰冷,蟲蛇眾多,平常弟子在裏麵呆上一刻便要發瘋,更何況是這種根本不定期限的懲罰!她還僅是個年方十一歲的幼女,無論如何,這種懲罰都過於嚴重了!
何丹萍當場便落下淚來,玲瓏在一旁按捺不住,衝上去跪倒在地,急道:“請求掌門人饒了妹妹一回吧!她身體不好,進明霞洞會死的!”
杜敏行及鍾敏言一幹敏字派年輕弟子也跪倒在地,求情道:“師尊請收回成命!小師妹年齒尚幼,隻怕不堪如此懲罰!師尊請網開一麵!”
禇磊猛然拂袖,慍道:“都起來!此事我心意已決,不必再說!”說罷轉身望著璿璣,她臉色有些蒼白,卻並沒什麼恐懼之色。
他怒意雖盛,心裏到底還是不忍,歎道:“璿璣……世上有很多人隻能做普通人,生老病死,一輩子平庸地過去。但你不能。你是少陽峰的弟子,修仙是你終生的目標。你……怎能甘心做個普通人?”
她沉默半晌,才輕道:“難道……我們居然不是普通人麼?”
禇磊聞言啞然,良久,方道:“你……且去吧。”
他望著這個小女兒單薄的背影,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
朽木不可雕也。
但這塊朽木是他女兒,就算不能雕,他也定要雕出個形狀來。
杜敏行還想求情,禇磊卻拂袖而去,一直走到練武場邊,才沉聲道:“敏行,今晚到我房裏來。我要看看你陽厥功練到第幾層了。”
杜敏行一聽陽厥功三字,不由欣喜若狂。這是少陽峰最深厚的法術,尋常弟子年滿二十方能練習,隻有特別出類拔萃的,掌門人或者山下的師伯師叔們才會提前傳授此法。如今他才十八歲,師父所謂看他陽厥功練到第幾層,根本是個幌子,其實便是打算傳授他此法了!
周圍的年輕弟子都羨慕地看著他,紛紛過來道喜。杜敏行更是激動得差點站不住,這下一打岔,便把璿璣的事情忘到腦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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