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臉上那已經開始凝固的血跡,奶奶就真的好像睡著了一般……
“奶奶,你……是不是困了?那你好好……睡吧!阿琪在這裏……陪著你……好好睡吧……睡吧……奶奶……”
她輕輕拍著奶奶的後背,就像小時候奶奶哄她入睡一樣,緩緩唱了起來……
“月光光,照地堂。蝦仔你乖乖瞓落床,聽朝阿媽要趕插秧嘍,阿爺睇牛佢上山崗喔……蝦仔你快高長大咯……月光光,照地堂。蝦仔你乖乖瞓落床,天朝阿爸要捕魚蝦咯,阿媽織網要織到天光哦……蝦仔你快高長大嘍……月光光,照地堂……蝦仔你快滴眯眼嘍,一覺瞓到大天光啊……”
悶熱的夏夜,村裏不知道怎麼又停電了!待在房子裏很悶熱,就算隻是定定坐著也會出一身一身的汗。
隻見一個慈祥和藹的老人從裏屋搬出一張竹椅放到老樹下,又點起了一盤蚊香,衝著門口的那個小女孩招手。
“阿琪,快來!”
“奶奶,這是幹嘛?”
“來,你睡上去!”奶奶搖著一把蒲扇,笑道。
“嗯!好涼快啊!”小女孩爬上竹椅,指著天上三三兩兩的星星纏著老人給她講牛郎織女的故事。
忽閃忽閃的螢火蟲繞著枝繁葉茂的樹蔭飛舞,蟲鳴聲悠揚,老人輕輕搖動著手裏的蒲扇,月光皎潔,清涼安寧……
講完了故事,老人見小孩睡眼朦朧,又低吟淺唱起來……
“月光光,照地堂。蝦仔你乖乖瞓落床……”
翌日一大早就能聞到海鮮粥的清香,還有灶台前忙碌的那個慈祥的老婦人……
“奶奶,好好睡吧,明天早上阿琪叫你起來……你一定一定……不要賴床……奶奶……”
屋裏開始滴滴答答漏起了雨,屋外風聲依舊咆哮。
“奶奶,對不起……”
屋裏的燈因為遇水短路再次熄滅,她在一片黑暗裏迷失了方向……
無論她怎麼哭喊,怎麼呼喚都得不到任何回應……
她最愛的人,最愛她的人都在她的世界失去了蹤跡……
梁曉曉接到趙爸爸電話的時候就馬不停蹄的趕回來,剛到就被眼前的一幕嚇呆了!
老屋內外都聚集了很多警察,還有幾個醫生侯在門口。
一群人圍著阿琪卻拿她沒有任何辦法,她就是抱著已經沒有了體溫的奶奶不肯鬆手。她身上的衣服破碎不堪,都是血漬。特別是後背那觸目驚心的幾道傷痕……奶奶,奶奶的樣子更是隻能用血肉模糊形容。
要不是蘇蒙扶著她,她肯定早就因為承受不住暈過去了!為什麼會這樣!
蘇蒙把梁曉曉扶到一旁的凳子上,紅著眼走到趙思琪身旁。
他知道家裏有強台風時候就馬上請假趕回來,就是怕老屋撐不過這場台風。可是如今,房子健在,人卻……
無論周圍的人怎麼勸她,她都是一動不動,不肯鬆手。警察怕破壞了證據也不敢再去拉她。
蘇蒙脫下了外套,輕鬆的披在她身上。
“阿琪,放開吧!”蘇蒙試著把她的手從奶奶身上掰開。
“不要碰我!”
她那紅腫的眼裏帶著怒火,仿佛麵前的他是個具有威脅性的陌生人!
“你的傷需要去接受治療……”蘇蒙眉頭緊皺,神色哀傷!
她充耳不聞,依舊緊緊抱著奶奶,“奶奶隻是睡著了……我要等她起來……”
“阿琪,鬆開!”
蘇蒙強行掰開了她的手,幾個警察趁機把shi體保護起來。
“放開我!不許碰我奶奶!”
趙思琪在蘇蒙懷裏掙紮,梁曉曉看到她後背的傷口又開始流血,驚呼起來。
“你醒醒好不好?奶奶,她,她已經走了!醒不來了!”梁曉曉痛苦的跪在地上哭泣,她此刻的悲慟不比阿琪少。
“不……不是這樣的……奶奶隻是睡著了!”
趙思琪掙紮著要撲向奶奶,被蘇蒙拉住。
“阿琪……奶奶真的走了……回不來了……”蘇蒙抱著她,忍著眼淚繼續說道,“不要再騙自己了!不是你的錯!”
“我的錯……是我,都是我的錯……”
“想哭就哭出來!我在這裏……”
蘇蒙摸著她的頭,心疼的抱著她說道。
懷裏的她泣不成聲最後昏了過去,蘇蒙慌亂的抱著她就往救護車跑去……
“我知道了!”萬俟暄心情沉重的掛了電話,一拳狠狠的砸在牆上,心疼愧疚。
懷裏的她似乎又哭了,低頭吻幹了她眼角的眼淚,無比苦澀。
萬俟暄在她身旁躺下,緊緊抱著她,眼淚不知不覺順著臉頰滑落……
如果那一晚他沒有喝醉……如果當時的他留下來了解清楚,而不是負氣離開,或許就不會再發生這樣的悲劇……
翌日,大雨停息,暖暖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她的臉上,她慢慢的睜開眼睛,窗外傳來“嘰嘰喳喳”的鳥叫聲。
透過窗戶望出去,外麵吹落了一地的枝葉,地上還有坑坑窪窪的泥水,昨晚下大雨了麼?
她似乎又夢到了那些痛苦的記憶,卻又好像突然就消失了……這是她唯一一次醒來發現自己好好的睡在床上而不是地上的一覺。
廚房裏傳來聲響,她快步跑過去,“奶奶!”
“還沒睡醒麼?”
萬俟暄放下了手裏的碗,走近她。輕輕把她黏在眼睛上的頭發撩撥到而後,“以後再聽到廚房有人在做飯,那個人一定是我!”
“我……”
他注視著她,忍不住低下了頭,輕輕的一個吻落在她的額頭,她紅著臉跑開了。
吃完了早餐,萬俟暄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抱起了她往外麵跑去。
不論她怎麼說他都不打算放她下來,一路抱著她跑到了海岸邊。
“快放我下來!這裏好多人!”
萬俟暄這才把她放了下來,又牽著她的手,把她拉往海邊!
“喂喂,你幹嘛!鬆手啊!”
趙思琪努力的想把手抽出來,他卻越抓越緊了!
“我最後再和你說一次,我和姚悅沒有婚約!我們是交往過,但我們真的分開了!”
“無所謂……”
“你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次!如果你做的到,我就願意相信你真的不在乎!現在,你可以開始了!”
萬俟暄拉著她的手,注視著她,她卻左顧右盼不敢看他。
“不敢看著我,說明你心虛!”
“我沒有!”趙思琪倔強的看著他,眼裏泛著淚光。
“傻瓜!哭什麼,你說沒有就沒有吧!”萬俟暄把她拉進懷裏,寵溺的說道,“我說重新開始是認真的。你不願意我就一直等,等到你願意為止!李暄已經離開過你一次,我萬俟暄保證這輩子都不會再像他那樣丟下你一個人!”
“如果你會呢?”
“如果我會,一定是別人用你來威脅我!但是我絕對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
“話倒是說的好聽!”
“人長得帥,說話自然也是好聽的!”
“放開我,然後你怎麼自戀都行!”
“不行,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
“如果我吻你,你會生氣麼?不許猶豫,馬上回答!”
“我……”
“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萬俟暄眼神熾烈,眉眼帶笑,弄得她根本不敢抬頭看他。
“我們重新開始吧!”
他的聲音很輕,眼裏閃著希冀,隨即低頭吻住了她的紅唇。
趙思琪閉上了眼睛,手不自覺的攀上了他的腰。
陽光打在他們身上溫暖耀眼,海浪拍打在沙灘上聲聲清脆。微風吹起她的發梢,眼裏印出他欣喜萬分的模樣。
萬俟暄戀戀不舍的結束了這個得到她回應的吻,像個孩子一樣笑的合不攏嘴。
“笑什麼?不許笑!”她低著頭紅著臉不去看他。
“想笑就笑啊!你呢?多久沒有像從前一樣笑過了?”
“很久,很久了吧!”她抬頭望著海岸線,顯得很落寞。
“去遊泳吧!”萬俟暄立即拉起她就朝海水裏走去!
“等等,我鞋子還沒脫呢!弄濕我鞋子了!啊!不許用水潑我!”
“那你也來潑我好了!”
萬俟暄把襯衣脫了往岸上一扔就遊開了。趙思琪把鞋子一扔也追了出去……
他們就像兩條自由自在的魚兒,隨心所欲的在舒適的海水裏遊動。
據說魚的記憶隻有七秒,正如此刻的她一樣,不憶過往,不問未來……
梁曉曉終於叫醒了孫武催促他快點出發。
昨晚一晚上都睡不著,要不是擔心阿琪沒心思找他算賬,梁曉曉也一定會狠狠的澆他滿滿一桶冷水,讓他嚐嚐這滋味好不好受。
“別以為我原諒你了!”要不是去車站等車太慢,她才不找他幫忙呢!
“嗬嗬,我那是在幫你好吧!誰讓你睡得跟頭死豬一樣!”
“我那是喝多了才這樣的!”
“以後不許喝酒了!”孫武一想起那晚的事還心有餘悸,他要是去晚一點,現在有得她哭的。
“我喝酒花你錢了?”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