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屏國。康樂十四年。
寒冬已去,花草紛紛萌芽;東風徐來,萬物俱回生意。
此時正值陽春三月,城裏城外到處一片盎然的景象。
“駕!”
一輛馬車正疾馳在十裏城郊之外,所到之處,無不揚起漫天的塵土。
馬車樸實無華,原木色的車身,在馬蹄“噠噠”的牽引下一路顛簸。
前麵垂下的藏青色的布簾,躁動地上躥下跳。兩邊白色的紗窗,更是不安分地飄出窗外,橫在半空。
一張俊俏卻略顯冰冷的側臉,在窗口若隱若現。
此刻,坐在馬車內的花之蕊薄唇緊抿,表情嚴肅。
似乎馬車每往前一步,她的秀眉便跟著皺緊一下。
側麵的乳母花蔓亦是不露聲色,正襟危坐。
與馬車內的冰冷沉寂截然不同,車夫牛大錘卻是眉彎眼笑,一臉和氣,嘴裏還哼著小曲,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
牛大錘不時地上下拉扯著韁繩,原本笨重的馬車,在他熟練的掌控下,竟顯出幾分輕巧。
他把車盡量駕得安穩一些,畢竟車內坐著的是一位夫人和一位小姐,而且是從遙遠的花國而來。
受恩人所托,他牛大錘需要把這位夫人和小姐,安全地送到京城內預定好的聚福客棧。
至於其他的,則一無所知。當然,他也並不關心。
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隻是如何再多攢些銀子,方便以後娶個媳婦。
越過一個小山坡,馬車漸趨平穩,速度也緩慢了許多。
藏青色的布門安靜地垂了下來,兩邊的窗簾也都乖乖地複了原位,重新擋住車窗。
“前麵就是我們蒼屏國的京城——滿都了!”
牛大錘興奮地喊了一聲。
車內並沒有回應,隻是馬車右邊的窗簾被一隻纖纖玉手揭開了一角。
花之蕊向外瞧了一眼,但很快又將窗簾放了下來。
沒有一絲的興奮,眼神裏反倒多了幾分不安。
她微微側臉,看向身邊那兩鬢已經斑白的乳母花蔓。
“若不是七年前的那場變故,或許此刻她也可以頤養天年了”。
花之蕊想到這裏,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心中滿是自責,不過這讓花蔓誤以為是花之蕊又想起那些往事了。
花蔓輕脖頸,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
“乏了,就靠著姆姆歇一會兒吧!”
花之蕊沒有拒絕,輕輕靠了過去,畢竟有了花蔓的陪伴,她才度過了那些昏暗的日頭。
……
“不要!”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原本安靜的馬車內,突然傳出一聲少女的尖叫。
淒慘的叫聲,嚇得趕車的牛大錘,差點一個趔趄掉下車去。
“又做噩夢了?沒事的,姆姆在呢!”
花蔓從袖口裏掏出手帕,用左手溫柔地擦了擦花之蕊額頭的冷汗。
然後又費勁地抬了抬她那不太靈便的右臂,用手輕輕拍打著花之蕊的後背。
是的,又是那個可怕的噩夢,張著爪牙來折磨她了。
如果可以,花之蕊真的希望,那隻是一場夢……
可是抬頭,看到一旁的乳母,花之蕊就知道,這事真的不能再真了。
花蔓那再也抬不高的右臂,還有領口下像蜈蚣一樣鑽出來的那道疤……
花之蕊那雙好看的眉,好似也變得有些不高興了。
“這路途遙遠,也是難為您二位了!要是身體不適,就掀開這簾子透透氣,咱蒼屏國的景色養人!”
牛大錘側過臉,透著布簾的縫隙,好心遞了一句話。
“那就勞駕了!”
花蔓客氣地答應。
牛大錘轉身,將布門掀到車頂上,然後又坐正了身子,專心駕著馬車前行。
果然如牛大錘所言,車外的鳥語花香,讓人沒來由的感到心安。
花之蕊漸漸恢複了平靜,不過,那憂傷還沒有從眼睛裏走掉。於是,盯著腳下默默不語。
花蔓知道多說也是無用,便轉移了話題。
“看牛兄弟的樣子,像是在滿都混的不錯嘛!看來,這趕車也是個賺錢的營生啊!”
“哈哈,這可是夫人說笑了!趕這馬車能掙幾個錢?都是閑暇時賺些酒錢而已。
我有自己安身立命的營生,隻不過,一般人看不出來而已。”
牛大錘說起自己的營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