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烈,
長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
馬蹄聲碎,喇叭聲咽;
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
從頭越,
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
落日楓林沒有一年四季的變換,這裏永遠都是秋天。
道路兩旁火紅的楓葉被秋風吹動,發出“沙沙”的聲音。天空飛過一兩隻孤單的鴻雁,骨瘦嶙峋,痛苦悲鳴。
落日楓林也沒有白晝與黑夜的分別,這裏永遠都是黃昏。一輪殘陽有氣無力地掛在幹枯的樹梢,染紅了塵土飛揚的古道。
古道上有一匹白色的駿馬,毛色純潔而明亮,身後拉著一輛寬敞而豪華的馬車,飛馳而過,卻不會揚起一點灰塵。
因為馬蹄與車輪都被幻術維持著懸浮在空中。
此時冷小月便坐在馬車中撫著琴,琴聲悠揚,如溪水撞擊石壁般叮咚作響。
展紅塵就坐在他的身旁,手持一把純白的雪木梳子為他梳理頭發。櫻花熏香的味道不斷鑽進她的鼻孔,就像是花瓣在對蝴蝶輕聲細語。她微笑,手指輕柔。
這是她每天最幸福的時候。自從她九十九歲還是個孩子那年,第一次遇見冷小月,便每天都會這樣幫他梳頭,至今已經七十年了,她也從小女孩長成了少女模樣。
馬車裏卻沒有季瀛浩。
季瀛浩在馬車前麵奔跑,他跑的比駿馬更快。
他從不坐馬車,他喜歡在大地上奔跑。
他覺得,隻要自己不停的奔跑,總有一天一回頭,還會看見那個曾經跟在他後麵的小姑娘,紮著兩個馬尾,兩根辮子輕撫著她的臉頰,臉頰微紅,露出明媚的微笑。
他相信會有那麼一天。
一定會有的。
“你能不能下車跑兩步?你的馬車太慢了,這樣我們什麼時候能到桃花源?”季瀛浩回頭對後麵的馬車喊道。
“不,我怕弄髒了我的鞋子。”
“對你來說,是不是沒有什麼事比幹淨更重要?”
“是的。這個世界本已夠汙濁,我不能再髒了我自己。”
季瀛浩不再說話。
風停了。
落日楓林一片寂靜,像是一座安靜的墳墓。
他們忽然聽見樹林中傳來一女子呼救的聲音:
“救命啊!救命啊!”
季瀛浩聞聲,身影一閃,便消失在樹林中。
冷小月與展紅塵也停下馬車,跟上季瀛浩的步伐。
在一片楓樹林中,有一個年輕的小姑娘,她身後背著一個大竹筐,裏麵裝著形狀大小各異的蘑菇,五顏六色。她癱坐在一棵楓樹下,一臉驚恐地看著眼前的小和尚。
“阿彌了個陀佛,這位女施主,相見既是緣分,你就從了小和尚吧。”
“你別過來!你再向前走一步,我就......我就拿蘑菇丟你啦!”
“哼,你這個小姑娘看起來很善良,沒想到這麼邪惡,居然要拿蘑菇傷害一個手無寸鐵出家人!”
“我......我......可是......是你先要傷害我的啊!”
“唉,算了,我佛慈悲,得饒人處且饒人,隻要你答應做小和尚的老婆,小和尚便原諒你。”
說罷,小和尚便向小姑娘撲上去,卻撲了個空,一頭撞在樹幹上。
“阿彌了個陀佛!痛死小和尚啦!”
小和尚捂著頭上的包,回頭一看,小姑娘已經閃到了一邊,眼前還多了三個人。
“哼,你算哪門子和尚,居然欺負一個小姑娘。”季瀛浩冷著臉道。
“阿彌陀佛,這位施主誤會我了,小和尚不是在欺負小姑娘,而是在遵循佛祖的教導,降妖除魔。”
冷小月道:“妖魔在哪裏?”
小和尚抬頭看看天,又低頭看看地。
季瀛浩道:“你看什麼看,問你話呢。”
小和尚道:“我不是已經回答你了嗎?”
展紅塵道:“他是說妖魔自在天地間。”
小和尚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這位美女,還是你有慧根,你要不要做小和尚的老婆?”
展紅塵挽住冷小月的手臂,道:“呸呸呸,色和尚,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冷小月道:“瘋和尚,若天地間皆是妖魔,那你是不是妖魔?”
小和尚道:“不是,小和尚隻想討個老婆過日子,看來今天又討不到了。算啦,小和尚要走了。”
說罷,身影一閃,瞬間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