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念頭一興起,青龍就不再控製自己。什麼手段劇烈用什麼,什麼手法偏激用什麼。隻為宣泄心頭激憤。
他很明白此舉將會把自己帶往何處,同樣也明白這念頭從何而來。自己反擊所消耗的能量是借於魂界,隨用隨汲;自身元明亦是穩固如常。但,魂界法則自有定律。世間界能影響魂界,反過來魂界也能影響世間界。青龍的境界隻是初達“無漏”,這隻能保證自己不因自身內部原由向外界索取不相關的物什,卻不是真正做到靈肉渾然無欲無求。在經過眼前這無休止的疲勞轟炸後,即便心境再古井無波也有些惡劣影像借道魂界法則觸動了另一邊處於世間界身體中的深層記憶。
習武之人皆知練到最後無非達到心動念起意指而勁發的渾融境界。此刻對方所用手段詣在通過不可抗法則聯通兩界直指人心。有效。青龍的身體記憶被勾起波紋,而後心動,念頭隨之而來。青龍要想心境保持常態就必須通達此念頭,他能做的唯有以牙還牙。對付極惡,隻能更惡。
刀槍劍戟,拳腳膝肘,吐罵辱咬,青龍窮盡記憶中所有惡劣手段回敬過去。麵前所化諸多熟悉形象在反擊中穿腸破肚,骨裂筋折,肢分頭斷。血液,淋巴,各種液體汙物飛濺。青龍的頭臉四肢漸漸在這戰鬥中不見原本形象。對麵惡聚至極的魔們再無法從青龍記憶裏顯現更多形象,一個個此時既非男女無分老幼,集世間善形惡相,美好醜陋於一身。
戰鬥更為激烈,肉塊粘連血汙,汙穢混雜骨屑,濺射,揚飛。狀入瘋狂的青龍每一擊率性而為,或拳,點抓勾拽,或腿,踢踏蹬踹,或利刃,劈砍刺削,或鈍器,掄砸震捶。以不可思議狀態廝殺的青龍在粘稠地血肉泥沼中不斷穿行,滅一個又去滅下一個。滅掉的魔骸一陣蠕動後又原地重生,青龍轉一圈回頭又將撲上來的不知生滅多少遍惡聚多少輪的魔滅掉。如是重複,看似永不休止地輪轉。青龍心知這般廝殺在損耗自己的同時也在消磨著一個一個地魔源。何況自身靈智清醒,而對麵不過一群被操控的傀儡。
沒有時間,亦沒有空間與之糾纏。這戰場僅僅是魂界某個阿賴耶識裏麵的一團真幻。每滅一個,每個被滅而又重生的魔都被青龍標識,數計。直到察覺不斷生滅而惡聚後的群魔再無變化,青龍心下了然。該結束了。
不管場麵能否更為激烈,這終歸是精神交鋒。換上火器,開槍。魂界不會理會交戰雙方為什麼,用什麼,隻要合乎法則就請盡興。青龍此時雙手端著人類戰爭條約禁用的“屠殺者”,食指勾住扳機便不再放開。在每分鍾千發的頻率中,狙擊榴彈憑借帶起音障波紋的速度擊中人體來不及爆炸便奔向直線上下一個障礙物,離開槍口的每一發都在密密麻麻的魔群裏鑽出一條血肉通道直至後勁不足爆出覆蓋方圓十米的血肉煉獄。
用上火器後,青龍所記數字直接衝破三位數範圍。四位數,四位數已然不能容納,五位數。在將將要衝破五位數時,所有被滅的魔不再重生停止惡聚。當最後一個分辨不出相貌,說不清是憎惡還是親近的魔化身形被青龍肢解,一個碩大地繭在不遠處現出模糊地形狀。
不再消耗了嗎,去掉這些雜質後終於要談一談了嗎,青龍心道。微末且盤旋不肯消弭的憤怒仍殘留在他的心頭。青龍確認往下就是仗打的差不多之後的實質性接觸,但他不願打消終結眼前這一切的想法。不論這繭裏是什麼,於種群未來有多大幹係。以人魂為芻狗獻祭,這已然超出青龍底線。
想到青三他們的境地,青龍還是將這股出自靈魂的憎惡妥善安置。閉目,滌心,睜眼,大步前行。身後血肉泥沼掩覆的地麵上留下一個又一個漸漸消失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