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考不會因為一個考生沒了手,就對他網開一麵。
陸雲卿走出草原唯一的希望和賭注,便是在這恢複之後的第一年科考之上。
與任人唯親的舉薦製完全不同,科考是絕對的能人居之,為了給那些寒窗苦讀的學子一個能夠證明自己的機會。
“任人唯賢,改革朝中,那麼或許南楚還有挽救的餘地。”
陸雲卿說到這裏的時候,抬起了頭:
“寧夫子不也正是因為對南楚皇朝失望至極,所以才遠走京都,來這荒涼的邊境四處遊曆的嗎?”
寧致遠是寧戚的侄子,已經在南楚當了幾十年的高官。
此番棄官遠走,就是因為朝中的烏煙瘴氣,讓他憤怒,已經不願意再跟那幫人同流合汙了。
寧致遠聞言一拳重重捶在了木桌上,滿頭花白的發:
“是我無能,沒能擔起身為寧家人的責任。是我沒用,砸了叔父的招牌,給寧家抹黑了。”
寧戚一生都忙於壯大南楚皇朝,忙到甚至都沒有時間考慮他自己的終生大事,始終沒有娶妻。
無子,且無後。
而寧致遠這個侄子,可以算得上是寧家這一輩唯一的後代。寧戚待他更是視如己出,從小就帶在身邊悉心教導。
可是寧致遠如今已逾六十餘歲……卻也依舊,沒有娶妻,以後生子的可能性,更是為零。
寧家至此,無後。
“是我對不起寧家。我父親三十年前就已經過世,叔父一直把我當做親生兒子一般教導。可是我到今日,也沒能給寧家留後。等我一死,寧家便再也後繼無人了。”
一代傳奇,也會隨著寧家人的死亡而徹底消失。
“叔父從未曾指責過我。哪怕我棄官離開,也未曾派人追回我。或許叔父也是覺得,那潭泥水般渾濁的朝廷,已經沒有救了吧。我答應了烏桓人在此教書,其實何嚐又不是另外一種逃避的借口呢?如果南楚還能挽回,或許便是上天賜下的奇跡。”
陸雲卿睜著一雙深邃鳳眸,一瞬不瞬的注視著他懊悔的麵容:
“寧夫子,有沒有想過,如果您的叔父重新出山,南楚……或許還有重獲一次新生的機會?”
寧致遠聞言搖了搖頭,眼眶有些濕潤:
“叔父他老人家,算算日子,今年已經九十歲了。這般的高齡,誰能知道,他還能再活多少時日?可是清君側,把一個腐爛的朝廷重新整理幹淨,注入全新的血液,又豈是一個年至耄耋的老人能夠做到的?”
不是寧致遠悲觀,而是他心疼叔父。
叔父一生都為了南楚皇朝殫精竭慮,鞠躬盡瘁。
好不容易等到八十歲的時候,能夠好好歇息一下,辭官隱退。
可是如今,為了南楚的未來,卻要以九十歲的高齡重新出山。
這對叔父來說,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