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快馬加鞭趕回了曹府就抓了個人引著朝西院兒趕去,那裏算是曹府之中門人包衣的所在,沒什麼雅致精湛的景致,就是處三進三出的小院兒,房間不少,實用性很強。李衛雖然有個都尉的身份頭銜兒頂著,其實實質上就算是胤礽門下的一個包衣奴才,進曹府的當日,就被安排在了這處,但卻看在胤礽的麵子上,卻是給單獨安排出了一個小院兒,隻住了他一人。這次出了這事兒,一被抬回了府裏就直接送到了這處,曹寅找了幾個江寧縣的名醫輪番兒診治著,他自己於情於理於心思也推了幾件俗務,早早的趕了過來陪在一旁等著消息。瞅見了倒在床上被打的豬頭一般的人,曹寅也是心有不忍,這小子雖說不上眉清目秀,但勝在青春年少,尤其是一雙眼透著股子機靈勁兒,能被胤礽留在身邊兒提攜成近身的隨侍想必也是自有其長處,如今人隻是出了趟府就被打成這樣兒,曹寅也是心裏驚詫恐慌,一來擔心這位親王爺會借題發揮不會這麼容易善罷甘休,二來,也是怕這消息傳了出去,若是讓康熙以為自己這江寧監管不力那便是最大的錯處。

胤礽的到來讓這間小院兒一時顯得有些擁擠,但凡是住在這兒的門人也好,遠客也罷,按照禮數都不能窩在屋裏假裝不在,所以當胤礽進了這院子,就看見不寬綽的見方院落了,稀稀拉拉的跪著幾排的人,不過這會兒也沒得心思理會,隻瞧了一眼就直奔著李衛的那處院子去了。一進了門兒,先是屋子裏一股子藥味兒衝在麵上,守在門口兒的幾個人包括那曹寅見了自己也都依次行了禮數,隻是這屋子裏本來就小,被這麼多人擠著,空氣中有股子濁氣彌散著。床上的李衛看起來很不好,傷勢比胤礽事前想象的要嚴重的多,臉上一片青紫,口鼻處尚有血汙未除,臉也已經腫的老高,人早就人事不省屬於昏迷狀態,若不是胸口隱見起伏,說這躺的是個死人,隻怕也不差一二了。

胤礽對這李衛有好奇有惜才,當初是為了籠在手下,以期日後能幫襯著自己,若是曆史上的李衛是真實的,也能指望他能如曆史上的欽差李衛一般,做些為民的大事。雖說押寶的成分大些,但是長久的相處下來,也會有惺惺之意,對於本來就沒什麼等級觀念之分的胤礽來說,李衛是親隨是手下是朋友,更有些像是個小兄弟。如今出了事兒被打成這樣,胤礽的心裏自然說不過去。端看了李衛一會兒,臉上漸起了陰霾之色。

曹寅在一旁看得仔細,沒放過這位王爺的任何一個神色,心知越是這般沉斂,隻怕越是氣盛,當下心裏也是直搗鼓,大氣不敢喘一口,隻等著胤礽訓示。早先隻是想到胤礽可能會怒不可遏,無非就是礙於李衛被打會折了他這個王爺自己的臉麵,但此刻曹寅不再這麼想了。人之心形於麵,這位爺雖然怒容猶盛,卻悲憫已現,這是發乎於心之相,這胤礽倒是見仁了不成?

沒由得曹寅細想,胤礽已經是轉了步子負手立在門口兒,麵上沉斂“曹公!今兒出了這樣的事兒,本王要個解釋!”

胤礽這話說的不算聲色俱厲,卻也讓曹寅心裏一滯,終是還要追查的,稍頓了頓就湊上了一步“回王爺話,老臣也是這才得了消息就派人出去打聽這是何人所為,送李大人回來的家奴回報說是在去采辦回來的時候兒,恰遇李大人早街市上那家聚財賭坊門前被襲,這其中什麼緣由,老臣還在等消息。”

胤礽眉毛一挑,曹寅這話可是有推諉之嫌,大清律明令禁止在朝為官者聚賭一事,若李衛真是因此被打,慢說是自己的隨侍,便是位及康熙得力的李德全兒這打也得白挨!自己再怎麼護短兒也不能說這江寧縣上治安不好!可是若放在別人身上說這事兒,胤礽還能姑且一疑,李衛卻斷不可能!之前曾聽這小子說起過,其本有一兄,奈何前途性命就是毀在這賭字之上,每每提及還都咬牙切齒,要他踏這舊路那是萬般不能的!本心也隻是想要聽個周詳解釋,並未要拽上他曹寅怪他治理不善什麼的,可他倒是多了心,這麼的就想要洗淨了!胤礽眼光一轉,看著曹寅。這老頭兒有張廷玉的穩當卻沒有張廷玉的獨善其身,有佟國維的老謀深算卻又較之內斂許多,浸淫官場這麼多年,早就深諳此道,他所說所做也無非是出於一種謹小慎微的本能反應,倒未見得是想要脫責。這廂這打算刺兒他幾句,忽然打外邊兒跑進來個人,著著一身兒素色棉袍,腳底下走的步履穩重,行步舉止間似是個練家子,這股子氣息胤礽倒是在舒術幾人的身上見過。

來人進到門前,卻沒進來,頓在門口先後朝著胤礽跟曹寅行了禮數,曹寅先跟胤礽表明此人就是他派出去問詢之人,接著上前迎了一步“如何?”

“回大人,卑職去那聚財賭坊打探情形,盡數托說不知,隻說是李大人…說是李大人贏了些銀錢,說話間得罪了人,這才在出門兒之後遭了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