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春圖嘴上說著不信,身體很誠實。次日便跟著沈黎黎來到了蘭心大戲院。今天閉館休息,空蕩的舞台上煞有其事的擺放著桌案,驚堂木黑漆漆的很是沉重。
後台,海之之虛弱著身體,強撐著在化妝。班主在一旁伺候著。
滿堂紅一行人進來:海之之,你這是要做什麼?
班主即刻臉上賠著笑:紅先生,今個會審,可少不得之之。
滿堂紅不悅:她才大病初愈,還沒康複周全呢。
班主:除了她,沒別人了呀。
傅春圖不解。沈黎黎翻閱了一晚上的鬼故事,很是懂:人身上有三盞燈,分別在兩個肩頭和額頭。八字弱的人火焰就弱,最能引鬼怪附體。海小姐就是麼?
海之之蒼白著臉:我從小,身子就不算好,算命的也說過同樣的話...
滿堂紅很是疼惜:再來一次,怕華佗在世也不可回還了。絕不成!
班主:可今天不解決這件事,鬼魂不肯離去,日日鬧,我蘭心大戲院就要倒閉,上下一百口喝西北風呀?紅先生,您可體諒體諒我!我上有老下有小,丟了這份工作,如何跟背後的東家交代?
之之七歲進蘭心大戲院,我是眼看著她成長起來的,是個頂好的苗子!如果不是沒有法子了,我哪舍得讓她再次冒險呀。
滿堂紅固執的搖頭。拉起海之之:回去休息吧。別多想!
海之之顫悠著,報之以微笑:紅先生,多謝您的好心。我昨晚迷迷糊糊之中,看見一道白影,很可憐的祈求我幫幫她!不知為何,那影子我徒生憐惜...悲從中來。咳咳,我願意幫她一把。
滿堂紅:那也不能用你的命去幫呀!
海之之:無妨。我心裏有數。
化了一半的妝,滿麵桃粉色,柳眉杏目,隨著弱柳扶風的身姿輕輕蹙著,恍惚間,沈黎黎若有所思。
“難怪選你演鍾妹呢。化上妝,和紅先生真是像,刹那間,竟不敢相認。”沈黎黎如是說道:“海姑娘是哪裏人呀。今年多大?”
海之之有微微的詫異,仍舊老實作答:上海本地人,今年二十歲。
沈黎黎:父母尚在?
海之之搖頭:孤兒。
沈黎黎若有所思演變出一種可怕的猜想,她上下打量著海之之,繼續問道:幾歲父母雙亡了?
海之之:沒見過父母。由養父母養大的,七歲上,他們欲把我賣去花樓,我途中跑了,是班主救了我,將我帶進蘭心大戲院。
沈黎黎捂著嘴壓住驚呼不讓它跑出來:你養父母,可還有下落?
海之之搖頭:我記不住了。隻依稀記得,養父是泥瓦匠,很刻薄,對我非打即罵,倒是養母,是個好人。
沈黎黎:為何這麼說?
海之之:每一次養父打我,她都護著我,也是她悄悄幫我逃跑的。臨走時,還往我懷裏塞了一個包裹。也不知曉她現在是否還活著.....
沈黎黎頭皮發麻:仔細想想,好嗎?越多越好!
海之之頭疼。似乎那感覺又來了,滿堂紅臉色大變,急切的扶著海之之,心疼呼之欲出:之之,別勉強!不舒服即刻卸妝。
海之之緩了緩:我還好,就是方才眼前一暈。
沈黎黎:班主,先讓海姑娘休息休息吧。紅先生,這裏麻煩你照顧一下?
出了門。沈黎黎笑眯眯的擋在班主麵前:嘻嘻,班主怎麼稱呼呀?
班主:鄙人姓趙。沈姑娘有話要對我說?
沈黎黎:海姑娘被趙班主帶回來,就一直在蘭心大戲院嗎?從前的事兒,您知道多少呀。包括這次,聘請紅先生回來唱戲,前後始末說給我聽聽唄?
趙班主帶著沈黎黎和傅春圖,來到了觀眾席座下,緩緩開口:之之呀,是個可憐的女娃,生的美貌,被養父賣掉,萬幸遇到了我....
我本意,給她找個好人家托付。沒成想,剛帶回來,她對台上演員的排練就起了興致,我實驗一番,驚覺這是個好苗子,這就留了下來,親自教導。
她養父母,再也沒找來,這也是好事兒!真找來了,你說我能怎麼辦?不還得還回去?那之之可就倒了黴了。蘭心大戲院幕後的東家是陸振鋒陸老爺,旗下也有賺錢的百貨公司,也有我們不賺錢的蘭心大戲院,年初他就起了心思要關閉。我急的團團轉呀,我老趙唱了一輩子戲,唱不動了當起了班主,培育下一代,可以說我的一生都奉獻給舞台了,如何肯甘心?
蘭心大戲院,曾經是最輝煌的!正巧,我妻弟是走南闖北的人物,某次指點我,北平的滿堂紅師從梅老板,是風頭無兩的名角,我就抱著試試看的念頭,往北平去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