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捕房裏,傅春圖掛了電話,拿起衣服就驅車往廣慈醫院而去。出了門巧遇署長,他問道:去哪?
傅春圖麵色凝重,心事重重:去趟廣慈醫院。
“亮哥兒那孩子怎麼樣了?”署長並不介意,滿是關切的問。
“恐怕得送出國治療。”
署長驚詫:需要幫助的,巡捕房不遺餘力!
傅春圖:我替祁明一家謝謝署長。
署長擺手放人,傅春圖上車一腳油門就飛馳而去。路上,他大概明白了沈黎黎的意圖,或許這是最好的辦法了。這麼想著想著,到了醫院,沈黎黎和高遠瞻在門口迎接他,開口就是王炸:表哥,我們去找她攤牌吧。
花般般收拾好小行李,抱著那一束黃玫瑰準備出院,剛推開病房門,走廊那頭沈黎黎、傅春圖、高遠瞻三人迎麵走來。
有股子不好的預感從心裏升騰。她避而不見,轉身朝反方向離開。
“般般姐,你去哪呀?”沈黎黎加快腳步,追了上來。大眼睛眨巴眨巴,死死盯著花般般。
“沈姑娘,好巧。又來找你男朋友?”
高遠瞻腳下一頓。脖子根都紅了,甜蜜蜜的曖昧的很。沈黎黎很大方:“這次不找男朋友,來找你。”
那股子不好的預感更濃烈了:“有什麼事嗎?”
沈黎黎湊近她,低聲說:我知道你的秘密。
花般般緊致的臉皮抽動著,近看,越發的不自然,垂眸刹那,眼皮上還有兩條粉紅的褶皺:你想要什麼?
不裝了。沈黎黎很喜歡,她最討厭那些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人了。挽著她的胳膊:這裏人多口雜的,咱們進去說。
高遠瞻已經叮囑這間病房不許打擾。傅春圖和沈黎黎安心的在病房裏和花般般說話,不過他沒進去。
花般般走到窗子邊站住,盛夏午後陽光猛烈,被紗窗稀釋的溫溫柔柔,仔細看空氣中還飄著灰塵。那一束黃玫瑰花瓣卷曲起來,屬於它的美麗快要謝幕,跟誰的結局似的。
“我不怕你們知道我的秘密。因為你們無能為力,也無法改變。”花般般輕描淡寫這前半句,後半句卻充滿了麻木:“就像我曾經那樣,白費力氣。”
“我出生在北平的王爺府。父親是愛新覺羅諸晨,母親是烏拉那拉氏紫嬛,我本名愛新覺羅挽鳶,曾經是大清的格格。”
花般般回憶起幼時,眉目間湧起的眷戀從很遠很遠的時空飄來,也隻是短暫的緬懷,並未宣之於口,反倒是說起那之後:“大清覆滅後,我的父親懷著複辟的夢想,帶著母親,妹妹和我遠渡東洋。父親為了獲得幫助,將我和妹妹作為質子,送給了梅機關的大佐鬆本為養女。改名鬆本奈奈子。”
沈黎黎驚訝,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花般般:好家夥,我竟親眼見到了皇親國戚,格格!難怪你氣度不凡,怎麼看怎麼不像尋常人,連蘇大叔都誇你得體。王爺府出來的,怎麼會不得體呢。
花般般譏笑自己:皇親國戚?嗬,而今不過是徒勞掙紮一場的傀儡罷了。
傅春圖:聽你的意思,像身不由己?
花般般:你們見過華麗但腐朽,一派死氣沉沉的模樣麼?晚清王朝就是如此。在太後的操持下,不過苟延殘喘罷了。我的叔父衷於變法,得罪了太後,餘生囚禁在王府,臨死前歎息大清氣數將盡。
而覆滅的終會覆滅,複辟是癡人說夢而已。連我這個女人都能看清的事實,一群男人卻有眼無珠!
沈黎黎:梅機關控製了你的妹妹,命你執行投放病毒的任務,而後將妹妹還給你作為條件,對嗎?
花般般點頭:這個條件是我提出的。隻要我做了這件事,就能把妹妹換回來。我隻做這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日本人的狼子野心非常可怕!傅探長,沈姑娘,民國十年之內必定有一場巨大的戰爭。那病毒是為了梅機關他日入侵做的準備。這是必定會發生的,哪怕你們戳穿我,捅去民國政府,上升外交政治,也阻止不了的。
傅春圖牙關緊緊咬,肌肉硬邦邦的鼓起:以我之力,確實無力阻止。但我也能明明白白告訴你,亮哥兒你帶不走。
花般般搖頭:一個亮哥兒帶不走就帶不走,還有千千萬萬個亮哥兒。控製我不算什麼,還有千千萬萬個我。傅探長,我說了,徒勞掙紮,白費力氣。
他們的手已經伸進來了,金浮光投靠梅機關,很快,千千萬個金浮光都會如此。
傅春圖: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哪些人,哪些事兒。我們這片土地,總有那些寧可站著生,不肯跪著死的種,總有一天,會把該死的梅機關趕出去。萬萬千個金浮光算什麼?統統殺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