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楠忻不耐的問:“可是忘檻師太?”
“正是貧尼。”姑子垂首答道,那一低頭的瞬間,果然是眉黛青山,雙瞳剪水。
向楠忻心裏羨慕嫉妒恨,嗔道:“果然生得一副好皮囊,直叫我三表哥十年不娶。”
“施主嚴重了,貧尼已出家,好皮囊也罷糟皮囊也罷,目下皆同,無甚區別。”忘檻師太長長的睫毛微微抖了抖,垂目答道。
“既然如此,三表哥為何對你念念不忘?想必是用了什麼狐媚手段,把三表哥的魂給勾了去了!”女人一旦存了怨念,便會變得偏狹而自私。
“望施主慎言,世間的際遇緣法都有其因果造化,隻能順其自然,不可強求。”也不知道她這句話說的是冉瑾晟還是向楠忻。
向楠忻冷哼一聲,“好歹你與三表哥曾經也談婚論嫁過,怎能如此狠心自私,不惜讓三表哥空等你一輩子。你既已出家,就得將前塵往事給了斷清楚,讓三表哥絕了念想,你這般模棱兩可,莫不是還想著出庵,與三表哥再續前緣?你最好不要癡心妄想了,這輩子你都離不了這寶祁庵!”蘭卓犖麵上不露,心裏卻很是讚同向楠忻這番話。
忘檻師太微微垂首,沒有反駁。
可每個女人對愛都是自私的,換做是蘭卓犖,她也希望冉瑾晟一輩子將她放在心裏。“出家為尼,就是斬斷了紅塵俗事,這本不怪師太,隻怨三爺執念太甚,至今都不曾將師太放下。”
忘檻師太悄然抬頭,一雙美目靜靜的看著蘭卓犖。
蘭卓犖對上她的視線,雙手合十,“在下蘭卓犖,今日隨向小姐前來還願,如若擾了師太清修,還望原諒。”
向楠忻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嘲諷道:“世間的愛恨嗔癡沒有什麼忘卻不了的,不過是時間長短罷了,如今三表哥也算是徹底醒悟了,你麵前這位蘭小姐在不久的將來就要嫁給三表哥,這回可是三表哥心甘情願的。”說好要給蘭卓犖一當頭棒喝,這會子見了這傾國傾城的重量級情敵,向楠忻忽而又調轉矛頭了。
忘檻師太淡淡垂首,斂下那雙沉寂的美目:“庵外之事與貧尼再無瓜葛,我佛慈悲,小姐口中的三表哥大婚將至,自然是好事一樁。”
向楠忻見她不為所動,心裏不是滋味,咬牙道:“聽說三表哥每年都要見你四五回,既然你也祝福這件好事,那麼盡快斷絕與他所有的聯係,不再與他見麵,安安分分修行拜佛,不要汙了這佛門清修之地。”
“貧尼於庵中靜心潛修,不曾與任何男子往來,忘施主慎言!”忘檻師太美目微垂,不卑不亢。
向楠忻一聽,頓時怒了,“我還冤枉你不曾?如若沒有三表哥在外打點照拂,你在庵裏的日子會這般好過?你若靜心潛修,不給三表哥留念想,就應該徹徹底底拒絕他的幹涉和接濟!”
向楠析氣紅了臉,她撇了一眼蘭卓犖,又道:“也罷,如今新人將至,我倒要看看,到底這新人勝不勝得了這舊人。”說完撇下蘭卓犖帶著隨行的老媽子一個人往正殿佛塔還願去了。
蘭卓犖目送向楠忻離開,心裏了然忘檻師太在冉瑾晟心裏的地位,眸中掠過一絲無奈,回首上前一步,拉起忘檻師太的手道:“世人皆知冉三爺好琴,卻不知是因何而起,世人皆道冉三爺怪僻不婚,卻不知是因誰而起;我很幸運,知道其中的緣由……”
忘檻師太輕輕抽出自己的手,淡漠的眼眸忽而變得冰冷,她盯著蘭卓犖,眸中閃過一絲詭異的笑,“如此情深意切,我又怎能辜負。”
蘭卓犖愕然,好似聽錯了一般,圓睜雙眼不可置信的望著她。
廂房內一時肅靜,過了一會兒,忘檻師太似是自言自語的輕輕冷笑道:“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所托非人,這是他欠我的……”
話音還沒落,蘭卓犖便覺後腦一陣刺痛,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恍惚間蘭卓犖好似看到自己身穿大紅吉服正在小軒窗前梳洗打扮,鳳冠珠釵鋪滿整個梳妝台,蘭卓犖對鏡當照,銅鏡裏的人嬌媚若花,忽而詭異一笑,竟然變成了忘檻師太,蘭卓犖大吃一驚,驚醒過來。
一股嗆人的氣味撲鼻而來,蘭卓犖迷迷糊糊坐起身,周圍早已濃煙密布。她第一反應便是此處著火了,心裏一慌,就要往外跑去,可仔細一看才發現這是個陌生的禪房,濃煙中依稀可見幾尊肅穆的佛像,大量的白煙從禪房的西北角由下往上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