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千年,隻是離石城東北郊外的一個小村莊。那裏距雲頂山不遠。當年劉淵隊伍的四十裏跑馬墕、藏兵洞等,至今都保存完好。千年村附近,野狼時常出沒的地方,被當地人稱為狼穀。
劉淵的傳說,在西晉永興元年(公元304年)的離石簡直不可思議。今人無法想象當時的情況,隻有猜度和演繹了。記得上個世紀80年代,在呂梁市的離石東川河與北川河快要交彙的一塊灘地上,有過極為興旺的騾馬大會。遠遠望去,塵土飛揚,人流在騾馬和騾馬主人之間穿梭,真有些一千七百多年以前匈奴人劉淵在離石起兵的陣勢。
在王易風老先生筆下,曾記述過離石這個古城的舊事。王易風老先生寫道:
(離石)舊稱永寧州,是個整齊的方城。四周城牆不偏不倚。城內南街偏西處,設有州衙門。我初到此地,新關尚有較完整的關帝廟。
在劉淵起兵的那個時代,離石城是個什麼樣的情形,史籍中並無詳細的記載,但在那個亂世,它是匈奴的王庭所在,彙集著北方民族的各路英雄和天下名士。
2
久遠的記憶,在匈奴人劉淵的心上深深地刻著印記。在老家新興(今忻州)的那片草灘上,在從小長大的遊牧部落裏,劉淵就已經對後來的命運有了某種神秘的預兆。
人的生命隻有一次,或許僅限於肉身,永恒輪回的說法則基於人的精神而言。劉淵的一生,所經曆的種種是非,在這個多民族的國度,千百年來一直在反複上演。
任何生命,一旦永遠消逝,無論他生前多麼美麗,多麼輝煌,也將毫無價值,毫無意義。在上古的原始部落之間,發生著數不清的大大小小的戰爭,而每次戰爭都會有無辜者喪生,卻依然改變不了世界的真麵目。
劉淵那高大的身影在山崖後投下巨大的陰影。他一直在那裏挺立著,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腳下是一片與老家新興完全不一樣的草灘,而草灘對麵是一片清淩淩的水塘。水塘後麵是美不勝收的千年村。劉淵看到這個村莊,長久地呼了一口氣。劉淵從草坡上一躍而下,簡直不像個統帥,反倒像個孩童。他把戰馬的韁繩甩給了侍衛小溜子,就三蹦兩跳地跑到了水塘旁邊。
水麵上倒影出一個體貌偉岸、姿儀不凡的壯實男人,身高八尺四寸,留著長胡須,身穿胄甲,宛若一座鐵塔。而這時有幾個光屁股的孩童在池塘另一邊用石片比賽打水漂。石片擊到水麵上,把劉淵的倒影給攪亂了。
劉淵抬起了頭,問孩童:
“你們住在哪個村子?”
其中穿一個紅肚兜的男孩往後一指--那邊層林盡染的山窪裏有一個百十來戶人家的小村子。
另一個叫臭椿的大男孩也就十二三的樣子,說:“阿(我)們的村子叫千年村。”
紅肚兜含著指頭好奇地望著劉淵,覺得他人高馬大,留著紅紅的胡子的樣子有些像村裏族長經常講得那些神出鬼沒的紅毛老怪。
“您--,您敢和我們比賽打水漂嗎?”
貼身護衛小溜子不耐煩了,推著身邊的幾個孩子說:“去去,別在這裏玩!”
臭椿確實有些孩子王的模樣,不僅不走開,相反還直接站到彎下腰在池塘邊洗手的劉淵麵前,毫不客氣地說:“想讓我們走開,那您這個紅毛老怪也別用我們村池塘裏的水!”
劉淵站起來,盯住十分認真的臭椿,禁不住哈哈大笑:“這池塘又沒寫字,怎麼能證明是你們村的?”
臭椿語塞了。
沒一會兒,劉淵從身後箭筒旁邊的大袋裏變戲法地掏出五六個五顏六色的泥塑小猴娃娃。孩子們忽地一下子湧了上來。
劉淵說:“這些泥娃娃都會給你的,但有一條,要比賽打水漂,誰贏了給誰,怎麼樣?”
說著,劉淵讓劉和與臭椿比賽。劉和撇撇嘴,不屑於和這幾個孩子比賽。
劉淵說:“別小看了這些山裏娃,誰贏還不一定呢。”
果然,劉和飛起的石子都咕嚕咕嚕沉到水底了。一邊的臭椿說:“看我的。”隻見他傾斜著身子,低著頭看著水麵,石子飛出去,在水麵上能翻出兩三個水漂才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