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雪掩城池驚業火(3 / 3)

溫淵衡看著麵前嵐殊繃緊僵硬的脊背,唇角微勾,握韁的手略微收力就將嵐殊往懷裏帶了過來,嵐殊一驚之下連呼吸都放輕了,溫淵衡下巴輕碰著他發頂,說,“一路來去要都這個姿勢坐著,你睡醒後一定會覺得腰背酸疼的,就靠著我沒事。”

嵐殊聽溫淵衡這麼說,猶豫了一會兒,就試著慢慢的放鬆身體,將一部分的重量倚向溫淵衡,另一人的體溫隨即就透過層層衣衫達到他身上拂上他脖頸,似乎連耳廓都染上了紅,所幸的是夜色正濃,無人能看到。

“駕!”溫淵衡用力抖著馬韁,驅著身下白駒在落雪中疾馳,路邊兩旁開滿了顏色深淺不一的梅花,幽暗的花香在飛揚的馬蹄中似更濃烈。

大雪同樣覆蓋了繁華的羲耀城,但這絲毫不影響人們的鼎盛喧囂,城中不分商人居民、男女老少,都在各色華麗又溫暖的樓閣間恣意的歌詠著太平,享受著繁華,燈火始終長燃不盡的羲耀城在入夜時分更像是一座永無止境的歡城。

在城中最繁華的酒樓內,當然也在深夜裏如同永晝般亮著燈火,酒樓二樓北麵最大的雅間裏,一群人正聚在一張寬大的桌子周圍,喧鬧享樂著,人數有二十多個,看身上衣著,麵料均是上等,其中坐在正前方的男子,更是錦靴鑲玉,一身墨綠錦袍在燈火裏流轉著如水的光,懷裏擁著從花樓裏帶來的姑娘,正以最舒適的姿態倚坐在寬大的椅子裏。

那柔弱無骨的女人坐在男子懷間,腰身柔軟出曼妙的線條,豐滿的胸部貼著身前的男人,一雙白皙的染著豔紅丹寇的手,正托舉著一樽酒觴笑意吟吟而又極具誘惑的送向男子的唇邊。

麵部線條落拓,眉宇鋒利如刀,眸眼內寂黑的瞳人似隱隱泛著一圈暗藍色的男子低下頭,就著遞到唇邊來的酒杯,將杯中的酒盡數飲下,目光在女子麵容之下的身段流轉一會兒之後,隨意的看向眼前歪歪斜斜倚著桌旁調笑喝酒的同伴。

他們月前就隨商隊從關外朝羲耀城而來,打扮也如同經商之人,帶著為數不多的一些貨物,終於在這個雪夜抵達羲耀城。

長途跋涉之後,到達目的地的第一件事當然是找個地方緩解一路上的疲憊,所以此時他們聚在這酒樓中,享受著美酒的芳烈,佳肴的甘美,以及聆聽這樓外,在漫天的落雪之下這座城池繁華享樂的聲音。

他們並不是商人,而是從百年前便隱於關外,敗落的皇族遺脈。因為戰爭的侵略而國破家亡,被迫隱姓埋名銷聲匿跡近百年,在關外粗礪的風塵裏磨礪著刀鋒,洗練著複國的意誌,日複一日的積蓄著力量,等待恰當的時機伺機而動,將百年前破國的恥辱和鮮血盡數還給此刻正身容其間,如此近距離感受著它的脈搏的這座城池。如果將他們裝載貨物的貨箱破開,會看到隱藏在其中鋒利的刀刃,這些刀刃中甚至有斷刃,而這些經過不停的磨打錘煉之後,鋒利得泛著冰冷寒光的刀劍,都是在破國之日逃出生天時被帶走的。這些刀劍都沾染著死去親人的無盡長恨,他們即將以此將仇敵斃於刃下,以祭先靈,以償夙願。

而坐在正前方,那身著墨綠錦袍,麵容冷峻的男人,則是經過十數載歲月磨練之後,被打磨得最鋒利的一柄青鋒——敗落的東月國曾經最令人齒寒的殺手組織——涅夙宮的宮主——易歸漓。

易歸漓的目光投向一側洞開的窗外,落雪中的夜色,被羲耀城如天空倒扣而下,耀動如星河的燭火輝照得安靜又妖冶。

易歸漓在滿室酒香中,鼻端卻似嗅到一縷腥甜的香味,這血腥味在他的生命裏沉浮了二十餘載,那是他死去父母傳承到他身上的,也是百年前東月國血染長街時,無數堆積如山的東月國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