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25年,12月21日。
夜,昏沉沉,如濃墨塗鴉,月暗星稀。
白雲山道觀,突現異像,蒸騰的綠霧,從地底映出,泛浮屍臭,周旋其間,如地獄霧霾,在漆黑的幽穀裏,尤為陰森可怖。
飛禽走獸,陣陣的悲鳴,回蕩在昏暗裏,仿佛是死亡來臨之際絕望的哀嚎。
聽說這種異像一千年才有一次,不知是禍是福。
黑暗中。
伸手不見五指,隻聽得“悉悉索索”的聲音。
“嚓”的一聲,劃亮火柴,又“轟”的一聲,一個火把被點燃。
黑洞中泛起一撮光亮。
一張臉,被照得彤紅。
他,二十七八歲,頭頂一把亂草,灰頭土臉,濃濃的黑眉下,一雙帶著暗淡的眼,像瀕臨死亡前,留住的一絲掙紮的微光。
閃爍火光下,依稀看見,他遍體鱗傷,傷口還冒著殷紅的鮮血,右手上帶著重重的鐵銬,半截鐵鏈垂下。
他佝僂的身軀,投影在石壁上,隨著火光的閃爍搖晃著,似乎生命已很難支撐多久。
他叫張無名。
他艱難地站定,哆嗦的手,舉起火把,恍惚間,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個奇怪的石洞,石洞呈四方形,不大,八米左右的立方空間。
奇怪的是,這個石洞像一塊被掏空的巨石,沒有堆砌的痕跡。石壁上刻有二十公分寬的深槽,連接起來,形成圖形。
他喘著粗氣,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巴掌大小的牛皮紙,湊近火把光亮,紙上奇怪圖形和石洞的圖形非常相似,他仔細琢磨著,又將手中火把環繞一圈,火把停留在其中一麵石牆前,那麵石牆沒有槽,隻有離地麵一米六左右的高度位置,橫排刻著十六個凸起的奇異圖形。
張無名看了一眼手中火把,油快要燃盡,火苗明顯收小,他眉頭緊鎖,陣陣暈眩,生命能量像火把一樣在不停地消減,大腦幾乎無力整理出頭緒。
話分兩頭。
此時此刻,白雲觀的頌經堂裏充滿著殺氣。
幾十個荷槍實彈的軍人,舉著槍站立在經堂的一邊,中間坐著一個軍官,左右站著兩個副官,身後還有三個外國人。這群人的對麵是十幾個道士,道士們跪著,神態驚恐。
“我再問最後一遍,張無名……在哪裏?”軍官歪著脖子,滿臉扭曲,皺褶如爬滿蛆,在昏暗的燭光閃爍下,顯得極其醜陋。
道士們個個戰戰兢兢,哆哆嗦嗦道,“軍爺,道觀真的沒有一個叫張無名的人來過。”
“看樣子,你們這夥黑皮揪子真的要讓老子動真格了。”軍官說完,手一揮。
“當”的一聲巨響,穿破夜空,回蕩在山穀裏,很久才遠去。
一個年輕的道士,倒在血泊中,他己不再恐懼。
軍官壓著嗓子,咬緊牙,一字一頓道,“一分鍾一個,我看你們能耗多久。”
道士們害怕,緊閉雙眼,口中念經,祈神保佑。
軍官惡狠狠地看了一眼,拿出懷表,重重地按了一下定時。
秒針一秒一秒轉動著。
軍官看著秒針,慢慢舉起了手,正欲揮下。
“等一下。”道士中間,站出來一人,是道長,他低著頭喊道。
軍官嘴一咧,露出鏽蝕的黃牙笑道,“你識相,說。”
道長聲音顫抖道,“把他們放了,我帶你們去。”
軍官眼一眯道,“死黑皮揪子,別玩啥哩咯楞,人找到再說,他娘的。”
道長猶豫道,“軍爺,張無名去的是神道,我們凡夫俗子,恐難靠近,如敢前往,必將粉身碎骨,一去無回。”
軍官眉頭一皺道,“你敢忽悠我,想找死啊。”
道長麵色難堪道,“貧道死不足惜,您軍爺命貴啊。”
軍官轉頭問外國人,“你們不是研究過這個‘鬼’地方嗎!像他說的那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