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發出響亮的歎息聲:“都說了別管他。”
劉盈舔了舔嘴唇,撲向劉邦:“阿父的肉也給我嚐一口!”
劉邦護住盤子:“不給!”
劉盈:“給我嚐一口!”
劉邦:“滾一邊去!”
韓信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他低下頭吃了一口肉。
韓信已經很久沒吃過肉了,更何況珍貴的羊肉。
這一口肉,是他這輩子吃到的最好吃的肉。
韓信不舍得很快將肉吃光。
他慢吞吞吃完一半肉,劉邦已經把第二份肉給他添上了。
羊腿吃完後,劉邦又切開雞肉。
韓信同樣沒吃完,劉邦再次給他把盤子添滿。
等韓信吃完盤子裏所有的肉和菜,劉邦把酒壇子遞給他:“這下可以喝酒了。來,陪我喝酒!不醉不休!”
劉盈把吃剩的骨頭丟進了麥豆粥裏熬著。
雖然骨頭上有他們三人的口水,但開水熬過之後都很幹淨,無所謂。
雞骨頭和羊腿骨也很香,可不能浪費。
“阿父阿兄,你們喝,喝醉了我把你們背回屋。”劉盈拍著胸脯,“餓了吼一聲,我給你們添粥。”
劉邦笑罵道:“我倒是想看你怎麼把我和韓信背回屋。我就算喝醉,也能自己回屋睡覺。”
劉盈道:“那我就隻背阿兄回屋。”
韓信看著劉盈矮小圓潤的身體,小聲道:“你背不動我。”
劉盈再次拍著胸脯:“相信我!”
劉邦啐了一口:“相信個屁,一邊玩去。韓信啊,都說了別理他,你越理他他越來勁。他就是個人來瘋。來,喝酒喝酒。”
劉邦抱著壇子給韓信碰了一個。
韓信仰頭大喝了一口,差點嗆到。
劉盈見父親和劉邦喝上了,居然安靜了下來,不再去打擾兩人喝酒,專心地站在凳子上熬粥。
韓信喝酒之餘,瞥了認真熬粥的劉盈一眼。
劉盈年歲肯定不大,之前看著像個被嬌寵的孩子,居然會熬粥?
韓信自幼喪父,母親也已經離世,更無兄弟姐妹,遠親也因他頻繁蹭飯而厭煩了他。
有人陪自己喝酒,有人為自己熬粥,熬粥的人還喚自己“阿兄”,讓他仿佛有了身在“家”中的錯覺。
人想多了就容易醉。
半壇子酒下去,韓信就
() 有些恍惚了。
劉邦略帶了個頭,韓信便打開了話匣子,把自己的經曆一五一十倒了出來。
無論是六國士人的父親,饑寒而亡的母親,還是靠蹭飯維生的自己,他都告訴了劉邦。
韓信醉醺醺道:“我給母親選了一處又高又平坦的地方葬下。將來、將來,我要讓萬人給母親守陵!”
劉邦盯著懷中酒壇裏的酒液,眉頭微微皺起。
劉盈壓沒了明火,讓木炭繼續烤著瓦罐裏的麥豆粥。
“阿兄的過去,和阿父好像啊。”劉盈道,“對吧,阿父?”
韓信抬起頭,喝醉的眼睛映著燈籠的火光,好像不肯熄滅的螢火。
劉邦放下酒壇,捋了捋被酒液浸濕的胡須:“對。我以前也曾去大嫂家蹭飯,被大嫂嫌棄。”
劉邦對韓信說起了自己的往事,說起了他年少時的夢想,說到了他的名字“邦”。
他也想過封侯。
少年提著三尺劍,背著簡陋的行囊,騎著一匹又老又瘦的馬,懷抱著對信陵君的崇拜,離家千裏奔赴魏國。
那時的少年郎,不知道故事裏的信陵君已經被離間計逼離魏國,鬱鬱而終;更不知道魏國會一瞬崩塌,夢中前程也一瞬成為泡影。
回鄉後,他仍舊如六國士人那樣不事生產,整日尋找出人頭地的機會。
直到大嫂使勁刮響了她的鍋底。
韓信看向劉邦。
劉邦也看向韓信。
劉盈看向他們兩個人。
韓信眼中的劉邦是不願接受的未來。
劉邦眼中的韓信是年少輕狂的曾經。
而劉盈,則想著怎麼一箭雙雕,讓這兩人今天都給他貢獻點經驗值。
再來二十經驗值,他就湊夠五把鑰匙了。
“阿父,阿兄,你們倆品德很有問題。”劉盈語重心長道,“伯母和亭長讓你們白吃白喝那麼久,最後養不起你們,也隻是委婉地告訴你們,沒有撕破臉。你們不僅不感恩,還怨恨?這是‘升粟養恩,石粟養仇’啊!”
正對視的劉邦和韓信立刻把臉轉向劉盈。
劉盈開心地笑了。
對,都看向我!我要開始輸出了!
劉盈背著手,搖頭晃腦,引經據典,把劉邦和韓信數落得一文不值。
他還假哭抹淚,說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阿父和阿兄,襯得自己如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真是太善良了。
為了讓劉邦和韓信更直觀地了解自己有多白蓮花,劉盈還給他們念了幾句《愛蓮說》。
楚國屈原獨愛菊。自大秦來,世人甚愛牡丹。唯獨我,隻愛蓮!
韓信困惑:“屈原不是愛蘭草嗎?鹹陽人真的愛牡丹嗎?”
劉邦歪頭捂嘴歎氣:“你又胡編了。”
劉盈兌換了第五把技能本鑰匙,滿意地點點頭:“意思到了就行。阿父阿兄,我困了,你們自己喝粥,我先睡了。”
劉邦叮囑:“先去漱口,別換牙的時候一口爛牙。”
劉盈指著自己的牙齒:“我牙可好著呢。你才要小心,別過幾年連肉都吃不了。阿兄,你也別仗著自己年輕不愛護牙齒。”
劉邦揮手讓劉盈快滾,繼續和韓信喝酒。
現在他對韓信很有好感,今日一定要把韓信灌醉!
韓信昏沉沉地應了劉盈那聲“阿兄”。
劉盈回頭,給了韓信一個奸計得逞的微笑。
韓信應了自己這聲“阿兄”,就成了自己的同輩人。
自己的同輩人,當然就是自己的下屬,不是阿父的下屬。
我,漢聖宗聖皇帝!終於有了一個能青史留名的班底!班底裏不隻有家中那群勳貴二代廢物了!
劉盈歡快地蹦蹦跳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