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陶洛伊和她的第七個男朋友分手了。她突然很悲傷。這一次,她有了徹骨的悲傷,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洶湧。她將自己蜷縮在房間的角落裏,抽了整整一包煙。一周以前,他和她還那麼恩愛。有些事情比天氣變得更快,而自己就像那個永遠也不準的天氣預報,根本不知道天氣什麼時候會變。她一直以為,他們的愛情會一世晴好。
如果弟弟不說,那麼她想自己真的會和張澤遠一世晴好的。可是。弟弟的話就像一聲驚雷,在她幸福的萬裏晴空上割了個遍體鱗傷。
弟弟來找張澤遠幫忙把公司的一個項目簽給他來做。張澤遠不同意,拿這件事情不能他一個人做主來搪塞。從小就嬌生慣養說一不二的弟弟自然不吃這一套,開始站起來和張澤遠吹胡子瞪眼的叫囂。陶洛伊自然過來打圓場,說,都是親人,何必要鬧成這樣。
弟弟的火氣沒消,很自然地口不擇言,說,誰和誰是親人,你拿人家當親人,人家拿你當親人了嗎,你以為天天和你睡在一起就叫親人了,要不是我拿著刀子逼他簽字,他早就要了你的命。
陶洛伊就傻了,原來這個天天把自己捧在手心裏的男人竟然會在自己生孩子難產的時候選擇保住孩子。是弟弟拿著刀子逼著他,他才改了主意。是啊,現在他在籌備著他們的婚禮,一口一個老婆叫的親熱。而在一個月以前,他想要她死。是上天有好生之德,才使得母子得以平安。如果,當時兒子死了,張澤遠還會不會興高采烈地娶她過門呢?七世單傳,就該要了別人的性命嗎?
陶洛伊衝著一臉窘迫的張澤遠笑了笑,說,兒子是你想要的,那麼我留給你,然後你找個別的你愛的女人來給他當媽。然後,轉身就走了。
將孩子留下是一時氣憤,既然兒子是你想要的,那麼我把他留給你。既然你想要我死,那麼我就真的給你消失。可是,陶洛伊在離開之後有些後悔,但是她沒有回頭路可走,不過值得安慰的是,她知道,張澤遠不會虧待自己的兒子。
混沌中的陶洛伊躺在賓館的小房間裏給她曾經所有的男人發短信。她說,親愛的,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對不對。對,她記得她所有男人的電話號碼。她發了這條短信,她想知道他們是否還記得她以及她的青春中的某一個片段。
沒有人給她回電話也沒有人給她回短信,包括張澤遠。
三
轉天中午,陶洛伊收到一條短信,說,我在火車站,你在哪兒呢,我去找你。顯示是她大學時候的那個初戀。
那個男人不錯,可所有的初戀都是刻骨的傷,再好也不過是人生的序曲。那是一個穿白襯衣牛仔褲帆布鞋短發騎著自行車帶她去放風箏的男人。當然,在他們歡好的年月裏,他還是個男孩兒,而她也還是一個少女。愛情是什麼,是卿卿我我花前月下美食香車洋房鑽戒?反正不是什麼堅不可摧的東西。它可以被時間被距離被金錢輕易擊垮。所以,當這個男人因為畢業以後家裏給安排了一份不錯的工作而決定返鄉的時候,陶洛伊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悲傷。她甚至給他收拾了行李,送他去火車站,在站台上跟他揮手,說,一路保重,後會無期。
現如今,這個男人能因為她的一條短信千裏迢迢地來找她。這些讓陶洛伊多少有些措手不及。然後,她給他回了一條短信,濱江路豪家賓館307房間。
四
在等男人到來的時間裏,陶洛伊起來洗澡、化妝、穿漂亮的衣服,甚至她感覺等待的時間也變得極其漫長。她不知道自己看了多少次的表,也不知道自己起身朝窗戶外麵望了多少次。
可是,當門鈴響起的時候,她還是緊張了。她想,她要麵對的是多年以前錯落的青春。男人進門的時候,陶洛伊傻了,男人也傻了。他們對著彼此說了一句相同的話,你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