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光一點點的搖曳,時間隨之慢慢流淌,當明月高懸的時候,屋子裏麵的說話聲也漸漸平息,慢慢地,隻剩下顧同和柳師師的身影,透過昏黃的紗窗,靜靜的享受暴風雨到來前的平靜。
柳師師不想讓顧同離開,但是顧同卻不得不離開餘慶堂票號,趁著宵禁之前趕回驛站。
“三郎,要不讓我隨你一起去吧,留我一個人在這裏,我害怕。”柳師師依依不舍的扶著欄杆,猶自不放棄,試圖做最後的爭取。
柳師師的心情,顧同自是明白,但他此次是奉了王命進京的,隨時都可能接到完顏璟的召見,是以他不得不趕回驛館。摸了摸柳師師有些冰冷的臉龐,顧同笑著安慰道:“傻丫頭,現在確實不方便,還有此次製造‘錢荒’向女真朝廷施壓幹係重大,沒有你在這裏坐鎮我也不放心啊,我看這樣,等我見過完顏璟之後,我就立刻搬過來,嘿嘿,到時候隻陪著你一個人可好?”
柳師師也知道顧同重任在肩,況且中都不比西京的家中,識大局的她隻好忍痛對顧同說道:“既然如此,那妾身也就不留你了,隻是現在秋寒露重,晚上睡覺的時候,你一定要蓋好被子,別受涼”
顧同點了點頭,在柳師師的額頭上輕輕親了一下,便帶著何方、尹誌平、李誌遠三人回了中都城接送往來官員的驛館,而餘慶堂票號,便留下柳師師帶著晴兒親自坐鎮,監督孫立同完成這次資本的操作。
回到驛館,顧同稍稍洗了下身子,就躺倒了床上,可是輾轉反側,難以睡眠,思緒還在想象著這次製造‘錢荒’的事情。
事實上,金國錢荒的問題一直都是存在的,但那是因為市場的發展以及金國國內缺乏銅礦,不能夠大量鑄造貨幣滿足市場需求,是一種自然的供需矛盾的外在表現,可是這次,他卻是當起了操盤手,人為地製造錢荒,而且能夠想象的是,一旦這次錢荒如期爆發,那麼受到衝擊的肯定不止是富豪商賈,平民之家可能也會因此破產。
一想到那些普通百姓,可能會因為自己這次的操作生活的愈加苦寒、愈加困難,顧同心中就隱隱的感到一陣痛;如果是在前世,他肯定不願意這樣做,但是現在,他卻能夠狠下心來去做這件事情,即使知道它的危害有多大,還是一無反顧的去做了。
“我真的變了,變得冷酷無情了?”
顧同在心中不斷地詢問自己,可是每一次發問,他卻還是固定的選擇了同樣的答案。
留給他的時間越來越緊迫了,他不能按著曆史的潮流發展來抗衡這個世界的固有力量,那麼就必須行非常之事。
“對不起,但是我保證,兩年之後,我一定要讓你們重新過上好日子,再也不受苦寒和饑餓!”
顧同暗暗發誓,為了那些要在這次‘錢荒’中受難的百姓能有一個更好的未來,為了天下更多的受苦受難的黎民蒼生能夠不再受戰火苦痛,,他隻能暫時忍下心中的愧疚,背負著這份沉甸甸的罪孽繼續前行。
一夜無話,第二日一早,顧同才一起床,就見宮裏麵來的小黃門帶來了皇帝完顏璟召見的聖旨。
皇帝召見,自然是大事情,雖然顧同心中早已經不把這個皇帝當回事情,可是在沒有徹底翻臉之前,他還必須的將場麵功夫做完整。
梳洗穿戴,換上朝服,顧同留何方在驛館等待,命尹誌平去集市想法設法的傳散朝廷即將鑄造‘新錢’的謠言,然後就帶上李誌遠,隨同小黃門往皇城正中的宮城行去。
從驛館到皇宮,要經過丹鳳門,進了丹鳳門,進入皇城,又要穿過皇宮的正門應天門,經大安門、大安殿,再過宣明門、仁政門,才能到達完顏璟處理政務所在的仁政殿。
到了應天門外,李誌遠就不能在隨著顧同深入了,隻能留在宮門之外等待,而顧同則在經受了一番仔細的檢查之後,方才被允許進入。
跨過應天門,金國宮廷的氣度也就真正的呈現在了顧同的眼前。金宮雖然沒有後世明清兩代皇宮紫荊城的威嚴和氣度,但到底是皇家居所,非同一般宅院可以比及,而宏偉壯觀的建築群眾星拱月一般的聚攏在完顏璟處理政務的仁政殿四周,也是的宮廷顯得更加的威嚴氣派。
幾乎是五步一崗,十步一防,穿梭在金國皇宮之中,顧同才真正明白了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的人削尖腦袋爭著搶著想要當皇帝了,隻這份享受,試問世間何人不向往?
隨著小黃門一路兜轉,顧同後來也不知道自己轉到了什麼方位,所幸也就不在去刻意牢記皇宮的布局,而是隨小黃門搭起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