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同現在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無他,隻為自己早晨節堂議事時候的多嘴。
“季常兄,咱們簽軍難道已經落魄到這個份上了?”
“顧大人,情況可能還要糟糕的厲害呢,要知道去年春上到草原上去減丁,咱們這邊死了好多兄弟,應有的賠償都沒有給死者的家屬賠償全呢,可以這麼說,咱們戶頭上的銀子有一千,可是裏裏外外賒欠的賬務就有七八千兩呢!”陳季常也是滿臉愁苦,可是作為簽軍後勤總管,這是他分內事,他隻得硬著頭皮繼續向顧同吐槽道:“昨日還有死者家屬到大營來討要撫恤金,這要是再拖著不給,隻怕日後征兵時征不到不說,就是現在在編的三千將士,也要出現不少逃兵,更別指望今後上戰場時讓他們拚命了。”
聽完陳季常的話,顧同現在可算明白,為什麼當聽到他要主動請纓,來解決簽軍賬務危機的時候,所有將領會不由自主的一臉笑意,王仁傑更是大方的將整個後勤以及大軍營務都派給他分管。
這明顯是個坑,可是自己還一臉傻笑的往裏跳。
“大爺的,這都什麼世道,連這些兵痞都欺負我,人心不古啊!”
無奈的歎了口氣,顧同繼續向陳季常了解情況道:“過去有沒有碰到過這類事情?都是怎麼處置的?”
作為當了七八年兵的簽軍老人,陳季常可謂是簽軍元老,就是當後勤總管也有三年的時間了。軍中待久了的緣故,讓他說話時也是分外幹脆。
見顧同發問,他便答道:“過去也有過這些事情,隻是沒有今年這麼棘手,過去碰上銀根緊張時,也還有商人給咱們放些高利貸,等著大軍北上,殺些蒙古韃子,搶些韃子的馬匹、牲畜回來,還債並做利息,可是今年北線並無戰事,咱們簽軍沒有出去的機會,所以連個放高利貸的都沒有,別人都不敢借錢給咱們,生怕還不起!”
“的,娘的,合著這倒黴事都讓我遇上了!”聽完陳季常的話,顧同也顧不得什麼監軍大人的威儀,爆著粗口,狠狠的罵道。
陳季常有些不好意思,畢竟讓才上任的顧同去麵對這麼一竿子事情,確實有些不地道。“不過咱們簽軍的監軍校尉真就那麼好當?要是這檔子事情,你都處理不好的話,還是早早回去的好。”陳季常心中如此無賴的想道。反正他是抱定主意,這次的財務危機,出主意、想辦法都交給顧同去忙活,他隻管做。
雖然心中如此想,可是表麵上的尊敬還是應該有的。誰讓顧同是簽軍上下除了指揮使王仁傑最大的官呢?
緩了口氣,陳季常有些猥瑣的說道:“這是還得大人您定主意,我聽您吩咐行事就是。”
“娘希匹,你這家夥早晨還嫌我來得遲,現在卻換這幅孫子想,我呸!”感覺自己被坑大發的顧同,再次對這些兵痞的無賴行徑在心中強烈抗議。
可是他也知道,這事情還得解決。誰讓自己當著那麼多的人的麵誇下海口呢?
坐在自己的營帳內,也沒了什麼新官上任的新奇感,更別提什麼“上任三把火”的壯舉,他現在覺得自己胸腔內滿滿的都是無力。
“顧大人?”看著顧同麵無表情,陳季常有些愧疚的問道:“您看實在不行,我再去那些無良商人家跑跑腿,看能不能討要些銀子來,實在不行,就找幾個犯過事的商家,夜裏去幹他娘的一票!哼,咱們弟兄們在前線拋頭顱灑熱血,這些家夥在後方吃喝玩樂,現在也該是他們出出血的時候。”說到後麵,陳季常一臉的凶狠,顯然這廝也是豁出命去了,一點兒也不擔心“劫富濟貧”的後果。
陳季常如此一說,顧同才真正覺得這事情不是棘手那麼簡單,相反這事情還有可能演變成兵變。
顧同這個時候就是不表態也得說點什麼,無奈之下,他隻好勸解道:“季常兄,事情雖然有些棘手,但是還沒有到那一步呢!咱們是兵,不是匪,當兵的該有這個覺悟。這樣吧,你先帶著幾個人,去那些高利貸商人家再問一問,看能不能借出個千二八兩的銀子,我這邊也在想想辦法,先把眼前這一關度過去,再去想什麼根治的法子吧!”
陳季常臨出營帳前,顧同還不忘叮囑道:“你是軍中老人,低下士卒有什麼想法,你要及時做好疏導,且不可讓這件事引發兵變,那樣,你我項上人頭,還有幾千兄弟們的身家性命,以及他們的妻兒家小,都將麵臨絕頂之災!”
“大人心意,季常帶兄弟們心領了,大人放心,不到萬不得已,沒人會走那一步!”陳季常說完這話,頭也不回的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