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並非緒論的緒論(1 / 3)

一、並非緒論的緒論

(一)破題之前:先說幾句悄悄話

中國舊有“八股”文,八股文的第一個程序,是為破題。八股文太壞,但破題兩個字卻有用,凡文章皆有開頭。但本人很平庸,雖有350萬字左右的著述,至今猶不知寫一本新書之前,該怎麼開頭。非不欲有一好開頭也,能力不及也,智商不夠也,學力不逮也。隻好老老實實,小學生在嚴厲的先生麵前背書一樣,站在各位讀者麵前,自報家門,說幾句悄悄話。

什麼悄悄話?幾句平時不常說,不願說,說不好,最好不說的話。自然這些話都和寫書有關係的。說直白點,就是我們這些一邊教書一邊寫書的人,常常犯有什麼毛病。

犯有什麼毛病呢?

第一個毛病,最好高頭講章,最愛用帶“定律味”的語言。

唱戲有程序,寫書有套子。所謂“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會抄不會抄”。現在許多理論書籍,抄是抄,就是抄不好。“嘿嘿,真對不起諸位了!”然而一本正經,開篇先講研究對象和研究方法,再講現實意義,還有曆史意義以及基本內容、邏輯、體係等等、等等,作者再聲稱,本書反對拚盤,認真起來,又不過蹩腳拚盤而已。

因為是拚盤,就沒有或者說缺少生氣。缺少那麼一種侃侃而談的精神風貌,也缺少那麼一點振振有辭的論著風格。結結巴巴,巴巴結結。最好用新名詞,又最不懂新名詞.最好掉書袋,書袋中偏偏空空如也;最好擺架子,然而,架子越大,形象越壞;最好說拋磚引玉的話,然而拋出來的往往並非磚頭,而是牛糞。文字晦澀,上帝都不明白。行文混亂,令人目不敢開。明明一件小事,偏要千言萬語。有人幹脆就批評,說他自己都不明白,讀者哪能明白。這話冤枉,明白固然明白,就是說不出來。凡此類型雖不能說是大悲劇,至少也是大遺憾。這樣的書籍多了,讀者為之搖頭,後生為之卻步。這毛病不改,中國雖有數不清的讀者,卻可能把上帝氣得哇哇大哭。

據此,我認為,一本書不管價值大小,第一個標準,就應該作到:平易近人,實話實說。

第二個毛病,好廣征博引,東拉西扯。中國人自古以來有一種考據癖。據一位高明人士指出,即使花一輩子時間能考據出一個字的真意,也值得。凡作學問,沒有廣征博引,簡直就是一錢不值。每闡述一個觀點,先要說這是誰說的,那是誰說的,中國人怎麼說的,西方人怎麼說的,古人怎麼說的,今人怎麼說的。連篇累牘,叫人好不耐煩。引來引去,沒了自己。作者寫書,如果僅僅為著自己的名字,那品質就不高。但任何書,總要署上作者的名字。不論一個人的專著也罷,還是一群人的合著也罷。古代小說,因為沒有作者名字或弄不清作者名字的,常常急得我們滿頭大汗,七竅生煙。既署作者名字,就應有作者自己的觀點。如果引來引去,讓古人、洋人、他人的種種理論淹沒了自己,不如編一本語錄更好。

據此,我認為,一本書,不論或長或短,第一件磐就是把自己的觀點講清楚。上帝在上,哪一句錯了,概由本人負責。第三個毛病,理論脫離實際。脫離實際,有種種表現,最主要的表現,是缺乏時代的聲音。現代中國是一個改革開放的時代,正如當今世界,也是一個改革開放的世界。

中國自1978年實行改革開放的基本國策以來,有大歡欣,也有大苦惱,或者說愁中有喜,喜中有愁。改革開放10年,很多壯舉,為前人思之未曾敢思,想之未曾敢想;思想尚且如此,何況其行為乎?無論工業、商業、服務業、鄉鎮企業,還是個體企業,都出現不少傑出的人物和輝煌的業績。很多企業家都有這樣體會,人生最要緊處,也許就在於三步五步的努力,隻要這三步五步走得好了,夢一樣的奇跡就隨之出現。但有輝煌也有艱辛,有心花怒放,也有諸多苦惱。講到大歡欣,昨天沒有魯冠球,今天有了魯冠球,魯冠球的萬相節產品勢冠全球,是不是大歡欣?昨天沒有馬勝利企業集團,今天有了馬勝利企業集團,而且“三年不飛,一飛衝天;三年不鳴,一鳴驚人”,是不是大歡欣?昨天沒有禹作敏,今天有了禹作敏,而且大邱莊短短幾年,就出現那麼巨大變化,是不是大歡欣?昨天沒有仉振亮,今天有了仉振亮,一個小小的竇店村,年產值就達到4410萬的水平,是不是大歡欣?不要說這些,瓜子雖口中物,但昨天還沒有傻子瓜子,今天就有了傻子瓜子,傻子瓜子譽滿中華,是不是大歡欣?自從盤古開天地,有誰見到中國農民自己出資買飛機的嗎?昨天沒有見過,今天已經有了,是不是大歡欣?美國人種田,不過占總人口的5%,中國有個小小的村子,從事農業的人員,所占比例達到3%,雖不過一個村落,對比於整個中國和整個中國的曆史,是不是大歡欣?歡欣也大,苦惱也多。多少企業家升升降降,起起伏伏,今日青春,明日黃花。作服裝的,作飲食的,承包大企業的,昨天神采奕奕,今日落花流水。落花流水還是好的哩!最難堪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饒你犛盡心血,連一絲同情的目光都看不見,才悲傷呢!當然造成這些煩惱悲苦的原因也複雜,一言難盡,不可一概而論。但苦惱確實存在,它如幽靈一樣纏繞著許多勇於改革的人們,又如小蟲子一樣咬齧著善良人們的心。企業家站在生產第一線,站在“四化”第一線。麵對市場——這是一個風雲變幻變化莫測的市場;麵對時代,——這是一個從宏觀到中觀、從中觀到微觀都發生深刻變化的時代;麵對世界——這是一個充滿了生氣又充滿了矛盾的世界。他們有歡欣,歡欣代表了過去的勝利,他們有苦惱,苦惱代表了未來的希望,然而,在過去的勝利,他們有苦惱,苦惱代表了未來的希望,然而,在過去的勝利與未來之間,還有一段現實道路要走。因此他們對於這個世界,對於理論界,寄托著很大的希望。現代中國人,經常掛在嘴邊上的一句話,就是“理解”。但那些有責任心、有良心、有進取心的企業家們,常常要麵對現實,發一聲問:天下蒼生,芸芸眾生,你們理解我們嗎?

據此,我認為,現代中國學者的理論研究,如果沒本事成為未來的預言家的話,那麼,就作現實生活的代言人也好,。現實養育了我們,我們要“知恩圖報”。

(二)破題:葫蘆裏裝得什麼藥

管理哲學,一講管理,二講哲學。不是二者相加,而是二者相合。仿佛驢馬相交,創作騾子。

管理有廣義俠義之分。廣義的管理,大凡國家、企業、事業、軍隊、法院,凡有領導的地方,皆有管理。俠義的管理,特指企業管理。企業管理是一種包括生產、經營在內的企業係統性、製度性、規範性、創造性行為。

哲學,古人於思辨學問;現代哲人,以為哲學是對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的概括和總結。總而言之,哲學研究的是一般性規律。

管理哲學,作為一門單獨的學科,是對管理對象、管理行為、管理目標、管理製度等整個管理係統的基本價值認定和科學思考。

從客體方麵考慮,任何一種社會現象,它們獨立存在,都有自己最基本的特點。中國戲劇發達,戲有百種,種種有別。京劇為什麼姓京,越劇為什麼姓越?河南梆子是梆子,河北梆子也是梆子,山西梆子是梆子,山東梆子也是梆子,梆子二字並無不同,得一方風流就放異彩。

中國有京劇,西方有芭蕾,同樣是戲,區分大矣。不但戲劇,包括軍事、行政、倫理、建築、繪畫、文學、語言、藝術等各個方麵,不同的社會現象,同類社會現象的不同民族、不同地域的社會表現形式,都有基本風格、基本形式、基本特征的區別。把這些客觀存在的區別反映到主體方麵來,給以自覺,就是哲學或者部門哲學意義上的差異。

法國有一位丹納先生,於文學藝術有獨到見解,轉而為書,成洋洋大觀。他認為決定一部文學作品的有三個最根本的因素,一是種族,二是環境,三是時代。雖有三種因素,特重種族,認為天賦、情欲、本能、直觀、想象等性質,成為一切的“永恒的衝動”。這個基本觀點,就是丹納的藝術哲學觀。

中國古有孫子,著兵法十三篇,為人類軍事科學開山之作。影響所及,東到日本,西到美國,行家所見,不覺歎為觀止;鑒賞家所見,不覺愛不釋手。兵法十三篇,開宗明義,劈頭寫道:“戰爭是國家的大事,它關係到人民的生死,國家的存亡,不可不慎重地加以考慮。”又說:“夫用兵之法,全國為上,破國次之;全軍為上,破軍次之;全旅為上,破旅次之;全卒為上,破卒次之:全伍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戰百勝,非善之善者也;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①這些觀點,可以看作孫夫子的戰爭哲學觀。

孫中山先生,一生革命,無私無畏,氣魄宏偉,誌向遠大,列寧為之稱讚,毛澤東為之欽敬。孫中山信仰堅定,雖身患絕症,麵臨死境,不改信仰。他一生不信中醫,所以,至死不請中醫診治,中國雖有“病篤亂投醫”之古訓,於孫中山先生沒有意義。孫先生的這種表現,深深地感動了魯迅。這種堅定不渝,至死不渝的理想信念,就構成了孫中山先生的人生哲學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