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封睿向城擦肩而過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停下腳,最後看了他們倆一眼。
夕陽快要下去了,餘暉溫暖而徜徉,映照著麵前的這兩個少年。同樣地身姿挺拔、衣著時尚,一個冷俊傲氣,一個秀美無暇。
——看上去,分外相配的模樣。
察覺到邱明泉的目光,向城趕緊做出凶巴巴的樣子,惡狠狠地瞪向了他。
邱明泉窘迫地轉過頭,眼睛卻忍不住看向了封睿。
幼年的這個人雖然是少年模樣,可是身上卻早早透出了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和這些日日在耳邊發號施令的那個男人,氣質簡直一模一樣。
“我不是偷……我也沒想搶你的東西。”邱明泉艱難地開口,心裏一股熱血翻湧上來,“你、你相信我。”
……
周總大氣也不敢出,聲報上自己的姓名,謹慎地沒有叫稱呼,趕緊把發生的事了一遍:“您看……這底層窮鬼都傳遍聊事,是不是不太靠譜?”
“刺啦刺啦”的電流雜音響著,那個聲音淡淡道:“叫你手下的人抓緊做事。不惜一切代價,給我拿到更多的地。”
“哢嚓”一聲,電話斷了。
周總愕然瞪著手裏的電話,這事還真邪門了,看那位的意思,這些傳言竟然可能是真的?
轉身進了包廂,他緊張地思索著,終於狠狠一咬牙,對著王大全吩咐:“不管用什麼法子,飛馬路這一帶兩邊的地皮和房子,你給我都拿到手。”
看著王大全受贍手,他冷漠地一字字道:“錢給我盡量壓低,可是假如你做不了,那我就換人。”
王大全一個激靈,慌忙站起身,眼中凶狠一現:“我行!”
周總臉上露出一絲淺笑,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就對了,以後帶你賺錢的機會,多得很。”
……
而這時,郊外的破屋子裏,封大總裁正在冷眼看著邱明泉做功課。
學習用的桌子就是剛剛收拾幹淨的飯桌,其實是一塊釘起來的木板,下麵附著四條木條作為桌腿,不很平穩,有一根腿下麵墊著報紙。
現在是1988年的1月,眼看著就要放寒假,臨近考試,作業習題也開始多起來,邱明泉盯著那些英文單詞,一邊抄寫,一邊在心裏磕磕巴巴地默背。
“你和我一起摔死的時候,有三四十歲了吧。”他腦海裏,忽然響起男人冷淡的聲音。
“啊,是啊。”邱明泉愣了愣。
“那你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些還需要背?不是最基本的英文單詞嗎?”封大總裁忍無可忍。
邱明泉咬著快要禿掉的鉛筆,有點羞慚:“……我輟學早。”
封睿不出聲了,看著他一點點地背著單詞,完了以後又開始讀語文課本,中心思想分析、成語解釋、優美段落背誦;再以後是數學作業。
英文單詞詞彙量很慘。
語文課本的理解也非常勉強,封睿一眼看過去,就得出判斷:正確率不高,顯然完全找不到狀態。
唯一例外的是數學,做得非常快,答案滿分。
越是觀察,封睿的心就越涼。
聯想到邱明泉他前世初中就輟學,走上社會的事實,封睿隻覺得滿心都是煩躁。這文化水平的起點,也太低了吧?
——不行,這不是辦法。他寶貴的時光不能浪費在這種可笑的事情上!
“你不用再學這些了。”
邱明泉茫然地昂起頭:“為什麼?……”
“你的課業和考試,從中學到高中,甚至到高考和研究生,我都可以幫你毫無困難地搞定。”封睿傲然道,“你把精力放到我要你做的事情上去。”
——發財,迅速地。這才是最緊迫的!
可是一向溫和的邱明泉卻立刻搖了搖頭:“我自己想學。總不能一輩子靠你。”
封睿被他噎得啞口無言,這家夥!
“行行行,你的對。”他敷衍道,“以後我給你定學習計劃,你認真學,但是重要的考試,我來上。”
“那不是作弊?”
封睿“哈”地冷笑一聲:“你覺得你現在的重生,不是作弊?!”
不僅重生,還帶著自己這個含金量99.99%的輔助人生開掛器!
……
東申市遠郊,條件極差的郊區中學內,各間教室都安靜得很,隻有外麵的北風在呼嘯不停。
這個郊區的子弟中學生源極為蕪雜,除了收附近企業職工的孩子,也接收附近民工的,郊區居民的,還有一些無業遊民。
四五十個學生埋著頭,做著期末考試題。有奮筆疾飛的,也有抓耳撓腮的。
班主任馮老師正四下裏隨意走動著,眼光不停地在一群崽子身上到處巡睃。
她脖頸轉動不大,僅靠著多年的經驗,就用眼角餘光把整個教室看得清清楚楚。
哎?她再次把目光投向了某個角落。
那個孩子……她皺了皺眉,印象中他好像除了數學好一些,其他科目的成績也都非常糟糕,特別是自己的語文課,成績也一向是墊底。
邱明泉,還是邱清泉?
從考試開始,這孩子的神態就有一點奇怪。
隔一會兒就抬起頭看看四周,一旦目光和自己撞上,就像受驚的動物一樣漲紅了臉,慌忙把頭垂下。
典型的作弊心態!
馮老師心裏不喜,慢慢地踱著步子,靠近了那個偏僻的角落。目光淡淡掃過去的時候,她的神情卻悄然一凝。
——這試卷,答案好像出奇正確啊?
她狐疑地看了看邱明泉周圍的答案,不,不對,這幾個學生的答案五花八門,不可能是邱明泉抄襲了別饒。
就在她疑神疑鬼時,那個真正的“鬼”也正用所有人都聽不到的聲音嗬斥著。
“你怕什麼啊!沒人知道是我在答題,你從容點。”
“她就站在我身邊啊。”邱明泉從沒做過弊,還是有點掙紮,“怎麼辦?”
“你就安安靜靜按照我的寫啊!”
“哦……”
教室裏隻有筆尖落在試卷紙上的沙沙聲,邱明泉的心也終於慢慢靜了下來,按照封睿的口述,開始答寫作文題。
初一的作文,景物描寫和簡單的敘事各一題。馮老師在一邊冷眼看著,終於,慢慢的,臉色越來越驚奇。
非常順暢!
沒有任何草稿,這孩子的作文就這麼一句句成形,一眼看過來,雖然算不上什麼驚才絕豔,但無疑是完全符合規範,可以拿到標準高分的寫法。
“春寒料峭……qiao字怎麼寫?”邱明泉在心裏默默發問。
“你就隨便寫。”封睿淡淡道,看著那位語文老師狐疑的眼光,“寫錯正好。”
“哦。”
一直到邱明泉站起身,低著頭把試卷交到了她手上,馮老師的驚訝都沒有稍減。
“你要提前交卷?”馮老師看了看腕表,離交卷時間還足足有半個多時。那塊上海牌石英表,可是她結婚時最值錢的嫁妝。
“嗯。”邱明泉點點頭,忐忑的心也平靜了下來。
周圍的同學也都驚奇地看了過來,今邱明泉這個又窮又不起眼的尾巴生,犯了什麼神經?
“白卷吧?”有同學吐了吐舌頭,聲的嗤笑及時地響起來。
“你先別走。”馮老師罕見地點點他,“等考完一起走。”
邱明泉一愣,隻好坐在座位上。
馮老師逐字逐句,開始掃視手中這份試卷。
填空、選擇、客觀題全對。文章分析,簡答等也都言簡意賅,完全沒有扣分點,可以是百分百正確。
最後的作文題……就算是她用了最挑剔的眼光去看,也不得不一句,言語簡練而到位,用的都是非常簡單的詞句,可是卻看著非常舒服。
啊,終於找到了一個出錯的地方。景物描寫中用到了“春寒料峭”這個稍微生僻一點的詞,可是峭字卻寫成了白字。
放下試卷,馮老師忽然又狐疑地拿了起來。
有哪裏不對呢,這種奇怪的感覺?
她忽然一驚,終於知道了奇怪的地方出自何處——這作文,她幾乎找不出來什麼自己能修改的地方!
“的地得”的用法,主謂賓的位置,不顯累贅的修飾詞,似乎任何地方修改一下,都不太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