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3)

待大酒缸見了底,地上也躺滿了人。

“頭兒,沒想到您的酒量這麼好,這可是有名的烈酒啊!”丁承海始終在旁陪著,殷切得很。

“別再喊我‘頭兒’,如今,沒有絕天門和皓燕堂了。”

“嗬嗬……我也不想喊你‘頭兒’。”同樣是笑,此刻卻露了陰沉。

垚冰不動聲色,斜眼偷睨了眼初雲,小姑娘呀,跟著喝了好幾碗酒,現下睡得可沉嘍!

丁承海繼續說:“要不是你垚冰武功好,打不過你……”

“總之,你想當真正的頭兒。”廢話太多,由他直接說重點吧!

“你倒還剩幾分精明。”狠意浮上了眼,“可惜……”

“沒錯,是可惜了——”垚冰再度搶了話,看向他的目光有幾分憐憫,“可惜你機關算盡,準備這麼多美酒鮮肉,最後還是一場空啊!”

“你、你、你……”聽明白他的意思,丁承海不禁瞪大了眼,嘴裏語無倫次地喃喃著:“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我要‘絕天神鑒’,不,不會的……”

垚冰懶懶一笑:“酒裏有軟骨散。”

“你知道?!可我明明看你喝下了……”

“沒錯,我確實喝了。”垚冰擎起六畜無害的招牌笑容,“隻不過,在這之前,我剛好吃了解藥。”

關公麵前耍大刀究竟會如何?哈,就怕耍著耍著,心虛的人會緊張錯砍自個兒的腦袋呀!

丁承海雙膝一軟,偌大身子登時矮了半截:“頭兒,我……我知道錯了!”

“你錯了?”依著他的話,垚冰故作沉思,一會兒驀地笑了開:“哦?你下在酒裏的軟骨散不新鮮?難怪我覺得味道不好。”

一聽垚冰說得輕鬆,一看垚冰笑得親切,丁承海咯咯咯連磕三個響頭,沒半點遲疑。據他了解,這樣的頭兒最、最恐怖了……

“頭兒,我……我隻是一時貪心,沒真的要動手!”

垚冰不睬他的說詞,繼續裝他的瘋、賣他的傻:“你用的軟骨散,不會是當年我給你的那罐吧?要是這樣,今晚吃的好東西……哎呀呀,可惜啊!”

頭兒說得他心下更慌了,丁承海索性抄起大刀:“小的……小的用一條臂膀子跟頭兒謝罪,請頭兒饒命!”

說完,心一橫,牙一咬,刀就朝自己左肩削下。

啊痛……痛……

咦?不對哦,怎麼一點都……不痛?!

丁承海小心翼翼掀開眼皮,見垚冰指間夾握刀背,硬是將刀攔了下來。

“去!我要你的臂膀子作啥?”垚冰眯眯笑著,從頭到尾都未戳破,“就算喝了不新鮮的軟骨酒,瀉了肚子,你的臂膀子能治麼?”頓了頓,續道:“真要謝罪,就收了這兒的買賣吧!”

“什麼?”丁承海驚呼。

“要我再說一次麼?”清和的眸光掠過一絲銳利。

“沒設沒!”丁承海迭聲陪笑,“收,容易;隻是,嘿嘿,兄弟們總要生活呀!”

“那容易,憑你這些年刮下的油水,將車隊被賣掉的東西買齊了還給人家,剩下的,足夠你們安定了。可以學鄂溫雷他們,組個車隊過活,要不,回中原闖蕩營生也好。”

要將搶來賣掉的東西再買回來還給人家?天下哪有這麼窩囊的強盜?可是,當他歪著腦袋、仰望頭兒時,除了苦笑,卻怎麼也擠不出其他表情呐!

※※※

離開強盜窩,垚冰、初雲同古哈會合,再與鄂溫雷的車隊一道。

這次重新啟程,聲勢更為浩大了,因為成員加入不少“前任強盜”;或許正是如此,往後的路程像順了風的風箏,走得越來越順。

“你知道的,對不?”一轉頭,初雲將問題丟給並排騎著的垚冰。

“我知道什麼?”垚冰微微沉吟,“哦……那件事啊,我知道、我知道。”

“那快告訴我,你是怎麼辦到的?”水眸比晨星還燦亮,“好厲害哦,竟然一個晚上就擺平了?”

“有這麼簡單麼?我怎麼覺得挺不容易的。得先偷羊、烤羊,再去追野馬,還得替人家抹藥,然後我還……”

“喂喂喂!你在說什麼啊?”臉上微熱,初雲輕喚,杏眼一瞪。

垚冰無辜地瞅著她:“不就是‘你喜歡我’這件事嗎?這事兒,我當然知道呀!”邪笑亮了出來,“不過我沒那麼厲害啦,嘿嘿,你哪可能讓我一個晚上就擺平了?”

“我不是說這件事啦!”她羞得急急否認。

“哦?不是啊……”大掌往後腦勺一拍,表情卻是樂得很,“那咱們下次再說好了。”

“算了算了,我不問了啦!”瞧他的模樣,初雲惱得宣告放棄。

就跟在後頭的烏塔見了狀,反而覺得有趣,插話進來:“小鬼!你這大哥挺好的,上回特別趕來送馬,現在又來救你,還會逗你開心。”

車隊裏的人,除了鄂溫雷,都還以為“她”是男孩兒。

開心?難不成,在人家眼裏覺得她……很開心?初雲連忙糾正他的想法:“怎麼會?他是愛欺負人!”

“小鬼,你哪有讓人欺負的性子啊?”烏塔哈哈大笑,“要是有人打你一拳,我看八成會被揍得三天出不了門!”

真是烏塔說的那樣?初雲不禁偷覷垚冰一眼,卻被他抓個正著。

“嘿嘿,你在看什麼呀?在看……”垚冰笑得很狐狸,“好看的嗎?”

“才……不是呢!”小鼻一皺,送了個凶惡鬼臉,“我在看打哪兒最省力,能讓你三天出不了門。”

“光看你倆鬥嘴兒,我走這趟買賣就值得啦!”烏塔又是一陣大笑,後頭卻接了輕歎,目光也柔了起來,“唉,隻是會讓我想起我的阿麗娜呀!咱們在家的時候,也是這般常鬥嘴兒。”

那不就是烏塔和他的……小妻子?

烏塔見初雲表情古怪,連忙解釋:“小鬼,你別惱!我不是說你和你大哥有什麼肮髒事兒。”

他不說還好,這一掀,兩抹彤霞頓時飛上雙頰。“沒有啦!”初雲澀著聲,飛快答了句,就催著紅鬃馬,溜到前頭去了。

“小鬼,不會真生氣了吧?”烏塔摸摸腦門兒,改問垚冰。

“她呀,隻是怕羞。”瞅著她的背影,垚冰唇角始終噙笑。

“怕羞?這有什麼好羞的,又不是姑娘家……”

※※※

淡月在天際蒙蒙白著,與柴堆燒起的熱焰,同為黑幕執守光明。如往常般,車隊圍成了圈,有人當班守衛,其餘的人徑找地方安歇。

中夜深沉,初雲使勁搓著雙臂,不想和一堆男人擠睡在火堆附近,就必須忍得風吹刺骨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