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是發呆咧!”她坐了回去,人又病懨懨地給縮起來。
他實在看不下去了:“在想什麼!”
聲音突然變得好清楚,驚得初雲頭一偏,對上的正是他咧著笑的使容,“你、你、你……你怎麼坐在這裏?”
“還說沒在發呆?連我坐過來都不知道。”她的反應,讓他失笑地搖了搖頭,“看你發愁好幾天了,遇到什麼麻煩事麼?”
見她咬唇沉吟,眉頭一下皺起、一下鬆開,似乎正在斟酌要不要說。
“都是生死夥伴了,還有這麼多顧慮麼?”
生死夥伴?乍聽這四個字從他口中脫出,初雲沒來由地一顫。
偷偷覷了他一眼,她還是開了口:“什麼是生死夥伴?如果有一天,我們分開了,那……”
“你要走?”
果然,這麼一問就被他著穿了。“唔,我要到東邊去。”初雲垂著頸,不敢看他,“再過三天,車隊要出發了,我想跟他們去東邊。”
“到東邊,要做什麼?”
“我不知道。”她搖搖頭,“我隻是不想一輩子都被關在草原裏,那不就跟羊兒一樣了麼?我想到很多很多地方去。”
“那就去啊!”大手一把拍上了她的肩頭,垚冰嗬嗬笑著鼓勵,“你離開原來的地方,就是想到東邊去,不是麼?”
他在她身上看到了翅膀,與自己相似的、渴望藍天的翅膀。
“是啊!”初雲抬起臉,認真地瞅著他,“可是……你呢?你要去哪兒?”
猛然聽她一問,垚冰有霎時的怔忡,但隨即恢複平素的言笑晏晏,聳了聳肩,道:“不曉得,到各地看看吧!”
“這樣啊……”話在口裏低喘著,螓首又挨回了膝上。他的答案讓她莫名的心沉呀……
烈火燒得柴木僻僻啪啪喊疼,可這會兒,不僅初雲無聲,就連垚冰也靜默了下來,在他耳邊來來去去回蕩的,是小姑娘剛才被他打斷的話了——“如果有一天,我們分開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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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報告香主,皓燕不見了。明明見他進了城,眨個眼卻沒了影兒!”
“又跟丟了?”火氣死命憋著,這句話他已經連續聽了十幾天,“難不成這皓燕練了什麼法術?”
“香主,我可不可以不要再跟蹤皓燕了?”嗚嗚嗚,真是太挫敗了!
“噗……”瞧他那張苦瓜臉,皺得都快流出苦瓜汁了,匿在暗處的垚冰差點噴笑而出,連忙掩口。
“嗯?是誰?”
垚冰深吸口氣,勉強止住了笑。
這些日子以來,利用烏龜禽獸自動靠過來的機會,反倒讓他探知不少消息。原本以為謠言終會隨時間淡去,毋須在意,但傳了這麼多年,加上他一現身便立刻被盯上的待遇,這分明是蓄意運作的行為。
對此事,依他的性子向來懶得費心,否則,若認真起來,早就在中原解決一切了,如今幹回老本行,還不是怕小姑娘受到牽累。
想到初雲,胸口驀地一緊,原本嬉鬧的心情登時散去,竟微微怔了……
“香主,依屬下看,您大概找皓燕找得太累了,所以這裏……”往自個兒的耳朵比了比,“嘿嘿……不大靈光了!”
“放肆!”
一聲呼喝,猛然震醒了藏在一旁出神的垚冰。怎麼小姑娘還沒離去,他就被思念絆了心?丟個苦笑,給一時失了魂的自己,這才將注意力放回那些烏龜禽獸上。
“屬下沒……沒這個意思,隻是——”搓搓雙手,陪笑道:“搞不好《絕天神鑒》根本不在皓燕身上。”
對對對!垚冰腦袋連點三下。這幾日,聽了無數門派的說法,就屬這句最中聽。
“這不關咱們的事,幫主另外派了詹、杜兩位香主負責玄鷹和青鷗……”
垚冰腦袋轟然一響——該死!現下他會動念著手調查這件事,無非為了初雲,但他怎麼忘了:絕天門另兩位堂主,玄鷹和青鷗,同是這場謠言下的目標呀!
青鷗練如灧,雖是女子,但武功見識均廣,倒不必擔心;倒是玄鷹聶颯,數年前為救心愛女子而自毀功體,論事情本末,還是他垚某人一手造成,要是聶颯和他那口子有什麼萬—……
“唉唉……”歎了口氣,唇畔扯了抹無奈的笑,垚冰輕輕道:“既然屁股擦了一半,還是將它擦幹淨的好,留下來的臭味熏不死自己,還怕熏死別人。”
“果然有人!你到底是誰?”
垚冰緩緩踱步而出,懶懶瞥向他們。
“皓燕——”驚叫聲拔尖衝天,手指戰栗。
他翻了個白眼,掏掏耳朵:“垚某人活得好好的,沒見過閻羅王、沒喝過孟婆湯,閣下不必喊這麼大聲,我還知道自己是誰。”
“你們發什麼愣?快上呀!”
眼見烏龜禽獸再次往他這兒撲來,垚冰利落地閃開。再撲再閃。再再撲再再閃,晤……就當是忙碌之前的熱身遊戲步!
縱躍閃避的同時,心底卻不禁逸出如煙輕歎:或許,這沒什麼不好——當思念的羈絆無法斷卻時,就用忙碌拴牢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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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明明湊足了,為什麼不能讓我去?”
大胡子萬萬沒想到先前那位小姑娘,真的又跑來了,還將頭發削得短短的,十足像個男孩兒。“嘔,這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