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午風吹送,氣候涼爽得令人昏然想睡。
四絕山莊的午後寂靜,就連應門的僮仆,頭也有一下沒一下的點頭,顯然在打著瞌睡。
站在門旁的兩位少年嘻嘻直笑,拿著手中野草,觸著小僮仆的鼻孔。
灰衣少年笑道:“我猜他會說‘哈啾’。”
站在他身旁的白衣少年嗤笑,“我早說你笨,怪不得你隻能做弟弟,不能當哥哥,哥哥我今天告訴你,他等一下鐵定會大叫‘我的媽呀’。”
“那輸的人要罰什麼?”灰衣少年問。
白衣少年神秘一笑,“賭誰輸了誰就去應付歐陽家的兩隻母老虎。”
“成!”灰衣少年點頭同意。
這兩位少年嘻皮笑臉,皆賭眼前小僮仆會說什麼,看來大概天下沒有比這個更無聊的了。
小僮仆好夢正酣時,隻覺有個東西猛搔他的鼻孔,他皺了皺鼻子,忍不住就哈啾一聲,打出個大噴嚏。
馬上他耳邊傳來一聲驚呼大叫:“我贏了!”
小僮仆胸前衣襟飛快的被捉起來,眼前出現個狂怒的凶神惡煞,嚇得小僮仆從昏昏然的瞌睡中驚醒。
那個凶神惡煞還狠狠的道:“快說我的媽呀!”表情好似地獄跑出來的惡鬼般凶惡。
小僮仆嚇得心都快停了,張嘴就是大叫:“我的娘呀!”,急忙抱頭鼠竄,縮在門裏發抖。
白衣少年滿意的放下手,得意洋洋道:“我也沒輸。”
灰衣少年忙辯解:“此言差矣!你說的是‘我的嗎啊!但他叫的是‘我的娘呀’,況且剛才還是你逼他說的,這是作弊!”
“此言更是差矣!弟弟,所謂兵不厭詐,兵書上可是明白記載,而且自古以來大聖豪傑哪個不曾詐騙過敵手,英雄豪俠況且如此,我們學習聖賢之智,豈有獨特的道理,”白衣少年洋洋灑灑、舌燦蓮花立即說出一番大道理。
灰衣少年愣愣點頭,同意他的話,“這倒是,哥哥說得沒錯,劉邦也曾許諾垓下之約,卻被信殺了項羽。”
白衣少年誌得意滿的微笑,讚賞的拍拍他的肩,“弟弟,你的腦筋自從我們逃家之後,真是愈來愈聰明,不愧哥哥我這些日子以來一辛苦的調教。”
灰衣少年滿臉歡悅,“我真的變聰明了嗎?哥哥!”
“哥哥我哪會騙你,對不對?畢竟我們是手足至親。”白衣少年笑得更可親,隻不過眼裏充滿促狹,又道:“我再請問你,弟弟,娘與媽是不是指同一人?”
“當然,這是無庸置疑的。”灰衣少年理所當然道。
“那大叫‘我的媽呀!’,不就是大叫‘我的娘呀’!”白衣少年故作正經道。
灰衣少年恍然大悟,又是歡喜、又是欽佩,一臉崇拜望向兄長,“大哥真是英明,真是睿智。”
白衣少年忍住笑,一臉嚴肅道:“哪裏!哪裏!這就是我為什麼當哥哥,你為什麼當弟弟的原因。”
解決完打賭的事後,白衣少年朝發抖的小僮仆大喝:“還不快滾進去稟告你莊主,就說木弄笛、丁撫簫要來接妹妹古玉箏,叫他人快交出來,要不然我們就把四絕山莊踏為平地。”
頃刻間,小僮仆飛般似的衝進大廳。
而白衣少年、灰衣少年兩人大搖大擺地走進大廳,一副目中無人、飛揚跋扈的模樣,令聞消息而出的林孟琴不由得想笑。
眼見兩位少年不過才十六、七歲的年紀,眉清目秀的臉龐,鑲上黑若晶星的靈動雙目,雙眼充滿淘氣頑皮的笑意,嘴角一抹純真微笑,明明年紀尚輕,卻偏偏學戲台上的武旦踏大步,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還強裝出與笑意不符的威嚴嚇人表情,可笑得幾乎令人噴飯。
林孟琴本來憂鬱的臉色,在因看到這一幕而笑開,他失笑道:“兩位小朋友,來到四絕山莊不知有何貴事?”好笑之際對這兩位少年好感油然而生,言語間也頗為有禮客氣。
白衣少年拉著灰衣少年嘻笑道:“喂!林莊主你好,我叫木弄笛,他是我弟弟叫丁撫簫,聽說你叫林孟琴,那麼大家名字裏都有個樂器之名,應該算是一家人,大家都是好朋友對不對?”
在旁的丁撫簫聞言,馬上扯扯木弄笛的袖子反應道:“哥哥,你不是說要來四絕山莊大戰三百回合,怎麼還沒戰起來,就和對方攀親帶故,你前天才告訴我,除非我們打又打過別人,跑又跑不贏敵手,才能使出這招四海皆兄弟、五湖全朋友的壓箱法寶。”
木弄笛手一揚,就敲了丁撫簫的頭,丁撫簫唉唉疼叫:“哥哥,我又沒說錯,你為什麼打我哎呀!好痛!別再敲了!”他雙手抱頭痛得直嚷嚷。
直到丁撫簫討饒,木弄笛還不肯罷手,丁撫簫因痛得受不了,便開始在大廳內拔腿就跑,木弄笛追在他身後不停叫罵:“你這個笨瓜,什麼叫壓箱法寶,就是不能大聲說出來的絕妙好計,現在你都說光了,哥哥我還有什麼把戲可變,不揍你難消我心頭之恨!”木弄笛捉起椅子,便朝丁撫簫扔過去。
丁撫簫抱著頭東躲西藏,大廳桌椅一個踹、一個躲,瞬間全毀於一旦,四絕山莊裏的人紛紛慌於逃命,惟恐桌椅從天而降,砸到自己身上就倒楣了。
好不容易,木弄笛飛身捉住丁撫簫,拳腳全往他身上招呼,臭罵道:“你這小子,竟然還敢跑,哥哥完美的計劃全毀在你那張嘴上,而且今天你還用那張嘴在我雞腿上咬了一大口,害我少吃了那一口,這筆帳我們一起算。”
“哥哥,你還不是偷喝我一大口豆漿!”丁撫簫反駁。
“啪啪”兩聲,木弄笛賞他兩個熱鍋貼,雙腳壓住丁撫簫扭動的身體,“長兄若父沒聽過嗎?喝你兩口豆漿算什麼,這麼會計較,不怕以後娶不到老婆!”
丁撫簫大叫:“原來你喝了我兩口豆漿,我還一直以為隻有一口而已,可惡!今早你說燒餅掉了,一定也是你把我的份吃掉了,還我燒餅、豆漿!”
對於丁撫簫的叫囂,木弄笛急忙為自己辯解,“我是一片好心好意,惟恐有人好妒你害你,在你的燒餅、豆漿上加藥,毒死你這個不懂好人心的蠢蛋,才一馬當先吃了它們。”
“管你的,反正把我的豆漿、燒餅還來!”丁撫簫叫得更加張狂。
木弄笛火大了起來,卷起衣袖,就要痛揍丁撫簫一頓,“你是餓死鬼投胎嗎?為了豆漿、燒餅,竟然對兄長如此無禮,今天要是沒有給你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你是不知曉我的厲害!”
說著之際,木弄笛抽出懷裏的匕首,一刀就刺進丁撫簫的心窩,丁撫簫慘叫一聲,立即魂歸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