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餓狼事件(3 / 3)

任化邦知道張樂行對他一直是另眼相待,聽龔德樹這樣一講,有些感動的說:“承盟主看得起,宗禹兄跟盟主南征北戰,任化邦不過初出茅廬而已,那有資格跟宗禹兄相提並論。”

張宗禹站在旁邊沒做聲,他對任化邦順利阻止這場械鬥很不服氣,但聽到任化邦這樣說,又覺得他還比較謙虛。

張樂行說:“我和龔旗主已經商量,加你為藍旗大旗主,與你叔叔平起平坐。你帶你的部隊回淮北去吧。自我們出來後,淮北已經沒有什麼精銳部隊,以你的才能,在淮北發展可以牽製清軍很大一部分力量,這樣我們就三條線作戰,你在北,我在中,太平軍在南,互相呼應,使清軍首尾不能相顧。”

任化邦說:“盟主深謀遠慮,晚輩決不辜負盟主期望。我不但要在淮北立住腳,還要擴展到河南山東去。

好像有意歡送似得,天終於不下雨了,隻見漫山遍野的各種野花開的茂盛,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

張辣梅和任化邦並肩走著,任化邦的部隊要走了,張辣梅是趕來送行的。

自從小白龍死後,張辣梅一下子成熟了許多。對小白龍的死,張辣梅一直感到很內疚。

“如果不是我出來攪局,小白龍可能不會死。”張辣梅還在回憶當時情形,“我看見他們都拔出武器,可哥哥這邊人多。我怕小白龍吃虧,就衝了出來,想製止這場搏殺。”

張辣梅的眼淚又嘩啦啦地流了下來,繼續說道:“我向小白龍使了一個眼色,小白龍心領神會,立刻把劍就架到我脖子上,把我作為人質。我的想法是,隻要走出那間房間門口,小白龍就可以安全逃走了。我再擋住門口,想追的人也過不去。誰知旁邊士兵不明事理,可能是怕我危險,竟從後麵把小白龍刺倒了。”

任化邦其實那天晚上就知道劉永敬叔侄的死因,他輕輕地拍了拍張辣梅肩膀,想讓她止住悲痛,誰知她竟更加傷心。

“我最傷心的是,小白龍臨死前幽怨的眼神一直印在我腦中,他肯定在懷疑我也參與這場謀殺計劃。”張辣梅拿出手絹,擦了擦眼淚,“雖然與我沒幹係,可小白龍的死卻是我的過錯。”

“不是你的過錯,”任化邦肯定地告訴她,“劉永敬叔侄非死不可,他們是路線的犧牲品。那天晚上不管有沒有你出現,小白龍都死定了。”

張辣梅沒有再說話,直覺告訴她,任化邦是對的。龔軍師堅定不移維護軍紀的決心,父親那模棱兩可的手勢,說不定就是一種暗示。任化邦這樣一說,她的心情稍微好了些,她突然有一種感覺,小白龍不死,她還有選擇;小白龍一死,任化邦永遠都不會成為她的夫婿了,她心裏已經沒有他的位置了,她想任化邦肯定也是這樣。

“柱哥,我以前看不起你,說你沒出息和窩囊,你可不要掛在心上。”張辣梅誠懇的對任化邦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想不到你能有這麼大的變化,我為你高興。”

“別這麼說,你看我像什麼事都掛在心上的人嗎?”任化邦強笑著說,“其實我根本就沒什麼變化,你的錯覺而已。幾年前我喜歡你,現在還是喜歡你,我才不記得你怎麼煩我呢!”

“我知道,我哥也是這麼說的,像妹妹一樣喜歡我。”張辣梅說著摘下一朵野花,把它插在頭上。“人生有很多機會,有些機會一旦錯過,就永遠別想再有。你抓住了機會我卻沒有,才有今日場麵。”

“你能這樣感歎,我倒要對你刮目相看了。”任化邦讚歎說,“非但是人,大局也是這樣,太平天國建都天京,可後來北伐失敗。本來這個時候天國與清廷南北對峙,勢均力敵,誰也別想消滅誰。可後來天京內訌、翼王出走,這對清廷是一個機會,清廷抓住了這個機會,現在力量已經壓倒天國;可事無常例,說不定那天清廷自己鬧內亂,那將對天國又是一個機會。就說我們吧,將來也有不少機會,清廷與太平天國最後的結果可能是兩敗俱傷,說不定到時我們撚軍的力量變得最強,稱王稱霸,這也不是不可能的。當然,還有一個是要有實力,沒有實力,機會永遠是遺憾。”

張辣梅靜靜地看著任化邦,看著那張陌生又熟悉的臉,回憶自己的這幾年,不由百感交集,“人們都說‘相見恨晚’,我卻是相反的心情,是‘相見恨早’,為什麼不是現在才認識你呢?”

任化邦也靜靜地看著張辣梅,發現她一夜之間就長大了,那裏還有那驕橫跋扈小公主的影子,這不正是自己最想要的那種女孩嗎?他突然有些衝動,他要把張辣梅帶回淮北去,讓她離開這傷心的地方,縱有千難萬險也要讓她幸福。

他剛想說話,卻被張辣梅用手堵住嘴。

“千萬別說你要帶我回淮北去,我是不會走的,爹爹這裏需要照顧且不說。這個時候跟你回去,別人怎麼說我,以前與小白龍要好的事已經眾人皆知,他屍骨未寒又隨你走,我張辣梅豈不成了水性楊花的女人?你無拘無束地走吧!現在我已是萬念俱灰,心如止水。”

張辣梅說著,突然想起一件事,從懷中取出一隻精致的盒子,遞給任化邦,“聽說有個獵戶的孫女喜歡你,我一直認為你們不相配。現在我才意識到,姻緣也是緣分。那姑娘雖不是大家閨秀,卻也冰清如玉。你兩次救人家,也算是有緣,聽說姑娘已下決心嫁給你了,你可千萬不要辜負人家。這是爹爹從天京給我帶回的禮物,送給你們,祝你們白頭到老。”

任化邦還想說什麼,張辣梅頭也不回就走了。望著張辣梅堅定的步伐,任化邦知道即使追上去,結局也不會有任何變化。

勝保坐在大師椅上,兩隻腳卻架在書案上,正想著什麼。

師爺進來了,滿臉高興說:“大人,聽說朝廷聖旨已下,把正陽關大捷稱為‘淮南第一奇捷’,並賞大人頭品頂戴。部下諸將,均有賞賜。”

勝保沒有上次得獎的那種喜悅,隻苦笑了一下,說:“朝廷喜怒難料。據我估計,不出三日,肯定有人起奏,奏我勝保延誤軍機,致使匪首逃脫。”

師爺道:“聖上身邊,多有蒙君之臣。好在匪首齊聚六安,大人再增兵馬,把六安變為第二個正陽關。”

勝保道:“這幾天六安有何動靜。”

師爺急忙道:“正要向你稟報,據內部密探告,劉餓狼不知何事為龔逆所殺,藍旗撚眾與張、龔兩逆不和,幾乎械鬥,被其他旗勸止。現部分藍旗撚眾欲竄回淮北老巢,近幾天已陸續啟程,請下令是否阻截。”

“哈、哈,機會來了。”勝保大喜,“通知各部及關卡,不可阻攔。四處張貼布告,撚匪無良,內訌不斷,凡願降我大清者,不究以往。有能力者,賞銀晉官。我要使張、龔兩逆眾叛親離,鬥誌渙散。”

果然不出勝保預料,這些返回淮北的撚軍,將近一半在清軍的利誘和威逼下,向官軍投降或被官軍收編了。勝保又利用這些人大肆宣傳,不計前嫌,給他們賞賜和官位,在撚軍中掀起了一股投誠熱,這是後話。

此外,還有一些不願與朝廷妥協,比如劉永信和劉天福他們,自立旗號與清軍和團練作戰,不接受張盟主號令。

從六安到淮北龍山,清軍關卡重重,原意在切斷淮南與淮北的聯係。勝保下了‘不可阻攔’命令,也給任化邦回淮北帶來方便。任化邦立即命令部隊化整為零,陸陸續續通過關卡區。

其他旗的一些部隊,也有不願在淮南作戰的,一見清軍關卡大開,乘此機會也回到淮北家鄉。

這些人一過,清軍又把關卡封閉。自此,淮南與淮北撚軍的聯絡又被切斷,隻能各自為戰。除了個別探子能出入關卡外,部隊很難進出。

任化邦回到龍山,最驚喜的莫過於朱雨婷。心上的人突然回來了,竟然又高興得不知所措了,還是爺爺這個局外人穩得住,指揮礦場廚師好菜好酒款待部隊士兵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