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對於文化、心靈和教育的重新思考
布魯納晚期的教育文化理論,以文化、心靈和教育這三個極其重要的概念為基礎,在論及心理—文化取向的主張如何與教育相關時,布魯納重點強調了文化本質如何影響,或者說如何造就了心靈本質;教育作為傳遞文化的一種形式,在這個過程中,它可以有什麼建樹。因此,布魯納的理論,既是一種文化觀,又是一種教育觀,還是一種心靈觀。它們合在一起,既是理解《教育的文化》的關鍵,也構成了布魯納教育文化觀的基本框架。
布魯納關於文化視野下的教育觀,可以用兩句名言來概括:其一,教育不是一座孤島,而是整個文化大陸的一個組成部分。學校是教育的一條途徑,而教育則是文化的一個功能。因此,要認識學校的本質,不能將視野局限於學校內部,而應將學校看成文化的一個組成部分,隻有這樣,才能對學校作出切合實際的定位。在此大框架下,才能對學校的內部運行機製給出恰當的答案。其二,教育的功能是“將年輕人導入文化的規範之道”。關於文化、心靈和教育之間的關係,總的來說,布魯納認為,“教育要為心靈裝配一係列技能,使之能在文化世界裏進行理解、感覺和行動,如果不能做到這一點,不能僅僅說教育是失敗的。更可怕的後果就是,它直接製造了異化、反抗和事實上無能的風險。而所有這些都將侵蝕文化的成長力。”①這些觀點是布魯納在吸取了當時社會學、文學等領域的理論基礎上提出的,集中體現了布魯納所努力形成的教育文化的主要思想。
二、互助型學習共同體的烏托邦理想
正如當初布魯納對自己的研究成果在教育過程中用以有效提升學習者的認知能力和心智水平誌得意滿一樣,他對於目前所從事的文化心理學研究之於教育領域的意義也是相當樂觀。布魯納希望通過他的深入研究,用足夠的說服力向人們證實,教育並未走入窮途末路,相反,有很好的理由相信,文化心理學這一領域的開辟,將使教育走在一條新路的起點上。同時,布魯納也意識到其道路發展的曲折性,對於學校將自身建設成互助型的學習共同體這一首要任務來說,他疑惑:“這一切現實嗎?撇開學校所背負的壓力不說,類似這種互助團體的想法真能實現嗎?還隻是另一個教育的烏托邦?”顯然,布魯納也意識到在現實社會中實現這種理想實屬不易,所以他又稱其為教育的烏托邦理想,這種熱情洋溢的教育烏托邦理想推動布魯納不惜偏離認知心理學發展的主流,另辟心理學的新境界,以極高的熱情,盡力吸收各門人文科學有用的東西,並盡可能地與他早年心儀的認知主義教育進行調和。因此,這一理想是驅動布魯納建構其文化、教育、心靈理論的內在動力,也是我們理解布魯納由《教育過程》轉向《教育的文化》這一心路曆程的關鍵。“學校就是文化本身,而不僅僅是文化的準備或熱身階段”,因此,深入思考學校文化,將學校建設成互助型的學習共同體,不僅是教育的烏托邦理想,也是人們和諧相處的文化基礎。
從布魯納一生的學術生涯來看,布魯納教育思想經曆了從結構到文化的轉變,這一轉變成為心理學及教育學界中頗受注意的話題。英國著名心理學家羅姆·哈瑞曾這樣評價布魯納:“這是個很令人欣喜的諷刺——布魯納是曾參與第一次認知革命的建築師,但卻也是第二次認知革命中最活躍的分子和最具原創性的發言人之一。”①《教育的文化》的譯者宋文裏認為布魯納所進行的“‘第一次認知革命’將認知研究帶進來,然而‘第二次認知革命’卻欲正要把認知帶出去”②。這種轉變見證了20世紀70年代以來西方心理學的文化轉向,同時也見證了布魯納在不同時期,以不同心理學為背景的教育思想轉變,下麵就布魯納教育思想探索的軌跡做一個整體性的曆史回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