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禧眼前突然一片空白,一陣陣打罵聲傳來。
“你那前妻真不中用,生了個賠錢貨就走了,這賠錢貨還想上桌吃飯?想得美!”
“老子真是倒了大黴連個兒子都沒有,看什麼看,今天的衣服洗完了嗎就看,洗不完別想吃飯!”
“相公,諾兒還小,你別氣壞了身子,等我們耀祖長大了還得諾兒的嫁妝做彩禮呢。”
安禧循著聲音的方向走去,眼前的畫麵逐漸清晰起來。
寒冷的冬天,十歲的宋諾一遍一遍漿洗著衣物,手上全是凍傷的裂紋,眼淚更是像珍珠一般掉不完。
等晾曬完衣物已是半夜。
宋諾拿著冷硬的饅頭坐在台階上吃著,咽不下時便從地上捧些雪來緩緩。
安禧什麼都幹不了,隻能坐在旁邊看著。
這時一陣輕輕的敲門聲傳來,宋諾將饅頭藏起來去開門。
“小雲哥,你怎麼來了?”
雲鳴看到宋諾手上的凍傷,頓時就生氣了:“是不是那老宋又讓你去漿洗衣物了?太可惡了!他們慣會做戲。”
宋諾看著有人為她打抱不平也很感動:“無事的,小雲哥,你也知道,他們不敢做太過,頂多就是嘴上罵幾句,在做活上刁難些罷了。”
雲鳴從袖子裏拿出一個瓶罐遞給宋諾:“我聽隔壁嬸子說這京城裏的女孩最喜歡將此物塗抹到手上,說是,說是會讓手變得白白嫩嫩的,你拿著。我現在沒辦法為你做什麼,但以後我一定救你出來。”
宋諾也聽說過,知道這東西價格不菲,連忙拒絕:“小雲哥,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三九天,少年的臉紅撲撲的,不知是凍的還是羞的,他將東西塞進宋諾手裏:“給你的你就收著,你等著,再過兩年我就求家裏,娶你。”
說完不等宋諾反應,轉身便跑了。
宋諾看著少年的身影越來越遠,直至與茫茫夜色融合消逝。
“小雲哥,我等你。”
此後兩年,宋家為了將宋諾嫁個好人家,多拿些錢財,漸漸不再折磨她,隻是刺耳的話語仍然繼續。
雲鳴知道宋家不可能會給宋諾銀錢使,自己平日裏省吃儉用,隻為省些銀子多給宋諾買些東西。
安禧就這樣看著,有時是一根簪子,有時是一些吃食,有時是一盒胭脂,銀子多了還會帶宋諾去逛集市。
後來便是男婚女嫁,好不熱鬧。
兩人拜了天地,掀了蓋頭,新娘臉上一抹嬌羞抵得上萬種風情。
眼前的景象逐漸散去,安禧看著嬌羞的新娘子變成眼前病弱的宋諾。
此時的宋諾眼神已經開始渙散,雲生在旁邊止不住哭泣。
宋諾仿佛又看到了那個說著要娶她的少年,所有人都說她是賠錢貨,隻有他說自己是天上的明珠。
也是這樣一個雪天。
“我等你......我 ......等你......”
緊握的手突然卸了力,安禧知道宋諾走了。
她看著旁邊哭暈過去的雲生,將他放進了地窖,在旁邊放了這幾日攢的銀票。
“睡吧,睡醒了一切都會好的。”
安禧走到院子裏望著漫天大雪,坐到台階上等著攝政王的殺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