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子時了。
血霧彌漫的宮殿,赤色的暗門遽然開啟。
殿外鏤進的幽光照射在殿內祭祀者身上,她被束縛在蛇骷執杖上,無力垂下的左手腕,竟被生生削去血肉,露出森森白骨。
鮮紅的血順著裂開的骨縫蔓延,最終彙到中指尖,一滴滴落入她身下的化妖池內。蒸騰的血霧,如暗夜的魑魅,吞噬著生魂者的精魄。
五道身影行入殿內,為首的男子身著暗色金紋禁袍,捧著一個黑色木匣,走到女子麵前。
站定,朝後揮手,一人上前,撩起女子右手袖袍,露出一截凝脂白玉的手臂。
執木匣的男子打開鎏金扣鎖,裏麵赫然是一把剔骨刀。
刀身泛著盈盈綠光,帶著那人特有的妖氣。
女子覺察,掙了掙,身上的鎖妖繩金光一掠,勒緊,左手腕的白骨“咯吱咯吱”作響。女子終於失了力氣般,頹然聳下肩,青絲遮住她的臉,看不到表情。
無聲無息,像是認命。
“他呢?”
暗啞的聲音,像生鏽的鐵絲劃過耳際。
尖銳,疼痛。
男子碰到剔骨刀的手一頓,不動聲色地握緊刀柄,拿出。
左手向後一拋,空了的木匣落入身後一人手中,他上前一步,刀鋒縈繞著綠光,睨了一眼螓首低垂的女子,“蛇君他……在銀妃宮中。”
女子身子一僵,男子看不到她的臉,卻能明顯覺察到她周身絕望的氣息。
男子垂下的眸仁裏滑過一道不忍,刀尖抵在她的手背上,刺不下去。鼻息間縈繞的血腥味,太過濃烈,幾欲作嘔。女子被綁在這裏四十八日,整整二百四十刀,刀刀入骨,更何況,為了防止她反抗,這剔骨刀注入了蛇君的妖力,痛,生生添了數倍。
男子聲音放柔,“你,再忍忍。”
好在還有五刀,血祭就會結束。受過之後,給銀妃一個交代,她就能重新回到蛇君身邊。
女子像是懂了,並未像往日般掙紮。
狠下心,男子手上使力,刀尖入肉,血瞬間噴薄而出,滴入她身下懸空的化妖池內,消失在那層層血霧中。
一刀,兩刀……骨頭露了出來,他眸色一暗,深吸一口氣,還剩一刀——
“刺啦!”
女子突然周身妖氣迸發,硬生生偏了剔骨刀的方向。
身後小妖即將動作,男子一揮手,他們退下。
“你?”他怔怔地望著女子,她全身都在顫抖,血流得更凶了。
他心急,“你這是作甚,掉下化妖池你就沒命了知不知道?”想到剛剛的驚險,他呼吸急促,刀鋒就差半寸將割斷鎖妖繩,她萬一落入這化妖池……
後果,難以想象。
女子頓許片刻,開口道:“墨青。我要見他。”
“還有一刀,受了這血祭,等你傷好,我自會帶你去。”
“不。”女子固執地搖頭,“現在。”
“你?!”被喚作墨青的男子氣悶,恨得咬牙啟齒,“你就作吧!明明蛇君已經心軟,你偏偏要這麼作踐自己?給銀妃道個歉就這麼難嗎?比得過這二百多刀?”
女子咬著唇,有淚意在眼底浮現,她硬生生逼了回去。長出一口氣,再次強調,“我要見他。”
墨青瞪她,不理她莫名的無理取鬧,重新抬起手,染血的刀尖就要重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