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容成天擺著皇後的大架子,盛氣淩人,溥儀又特別聽信她的話,文繡被他們兩人冷眼相待,矛盾升級。由於文繡夾在溥儀和婉容之間,多次遭到不公的待遇,使她感到生活壓抑,心情鬱悶,矛盾一觸即發。
宣統帝的名字叫作愛新覺羅·溥儀。溥儀三歲即位,在位僅僅三年,清朝就滅亡了。所以,他是清朝最後一位帝王,也是中國封建社會的最後一位帝王。
溥儀的即位,是一個非常特殊的決定。
光緒三十四年(1908年)十月的一天,光緒帝行將不治,慈禧太後也預感到將不久於人世,於是,她召集了王公大臣,商量預立儲君的事。這件事,其實慈禧早就心中有數,但她還是做出了征詢大家意見的樣子。我們看看當時的對話。
世續說:“我不怎麼聰明,依我看,應該選擇年長者立為儲君”。慈禧怒道:“這是多麼大的事情,你也敢胡說嗎?”張之洞道:“太後,這種大事,還是您說吧,我們做臣子的,實在是說不好。”慈禧說:“載灃子溥儀尚可,但年稚耳,須教之。”(《清稗類鈔》)
世續當時任軍機大臣、大學士,被慈禧召到近前商量立儲大事。可是,慈禧卻如此無禮地罵他,最終還是她自己宣布了結果,王公大臣有誰敢於說話呢?於是,慈禧在光緒帝去世前一天,宣布:“攝政王載灃之子溥儀,著入承大統為嗣皇帝。”(《清德宗實錄》)溥儀,就這樣被抱進了宮中。
慈禧為什麼會選中溥儀做接班人呢?有兩點原因:
一是溥儀的嫡祖母是慈禧的妹妹。慈禧的妹妹嫁給了慈禧的小叔子奕譞,也就是醇親王。但是,慈禧妹妹和溥儀沒有血親關係。溥儀的父親並不是慈禧的妹妹生的,他的母親是奕譞的第二側福晉劉佳氏。劉佳氏有三個兒子,大兒子就是載灃,不過,載灃在醇王府排行第五。雖然溥儀和慈禧的妹妹沒有直接的血親關係,但是,他的嫡祖母不是父親的生母劉佳氏,卻是慈禧的妹妹葉赫那拉氏,這是封建社會嫡庶關係造成的。
二是溥儀的生母是慈禧的幹女兒。溥儀的親生母親是榮祿的女兒。我們知道,榮祿是慈禧的親信,最信任的寵臣。信任到什麼程度呢?像立儲這樣的大事情,慈禧都要聽榮祿的。比如,早在光緒二十五年(1899年),光緒變法失敗後,慈禧想廢掉他,另立太子,便征求榮祿的意見。這裏有二人的一段對話:“太後曰:‘事且露奈何?’榮曰:‘無妨也,上春秋已盛,無皇子,不如擇近宗近支建為大阿哥為上嗣,兼祧穆宗,育之宮中,徐纂大統,則此舉為有名矣。’太後沉吟久之曰:‘汝言是也’。”(《崇陵傳信錄》)慈禧在重大問題上,是離不開這個重臣榮祿的。所以,也就非常器重榮祿的女兒,認這個寵臣的女兒為幹女兒。慈禧為了進一步控製醇親王,便決定指婚,“把榮祿和醇親王府撮合成為親家”(《我的前半生》),達到了一箭雙雕的目的。
這裏麵有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醇王府雖是一個王府,卻出了兩個帝王。而這兩個帝王,都是慈禧太後一手炮製出來的。更有意思的是,每一位帝王即位之前,都把醇王府的當家人嚇昏過去了。第一次光緒帝即位,慈禧宣布載湉為皇太子即位的時候,把光緒帝的父親醇親王奕譞當場嚇昏過去。第二次是溥儀即位,當軍機大臣跟隨載灃前往醇王府接小溥儀進宮的時候,也發生了混亂不堪的局麵。光緒三十四年(1908年)十月二十日的傍晚,醇王府裏發生了一場大混亂:“這邊老福晉不等聽完新就位的攝政王帶回來的懿旨,先昏過去了,王府太監和婦差丫頭們灌薑汁的灌薑汁,傳大夫的傳大夫,忙成一團。”(《我的前半生》)看來,醇王府是看透了,進宮做皇帝不是什麼好事,尤其有那個霸道的慈禧太後,誰當了皇帝,都會倒黴的。
溥儀雖然和慈禧之間沒有血親關係,卻有著千絲萬縷的政治關係。這樣,慈禧擁立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孩子做帝王,還可以繼續垂簾訓政:“嗣皇帝尚在衝齡,正宜專心典學,著攝政王載灃為監國,所有軍國政事,悉秉承予之訓示,裁度施行。”(《清德宗實錄》)這就是慈禧擁立溥儀為帝的根本目的。這個霸道的慈禧太後,死到臨頭了,都不想放棄權力。溥儀進宮後第三天,慈禧太後病逝。
那我們先來認識一下這個慈禧相中的小皇帝。對於宣統帝,資料中還是極為誇獎他的長相的:“生而神靈,日角龍顏。”(《宣統政紀》)“日角龍顏”這個詞出於《梁書·元帝紀》:“陛下日角龍顏之姿”,相術家指額頭隆起為龍顏,形容具有帝王的貴相。日角,處於左眉骨之上。也就是說,宣統帝具有真正的帝王之相。
溥儀作為末代帝王,在位前後發生了很多大事情。倒不是他有什麼大作為,而是他這個人給我們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當時我們許多人覺得,宣統太不安分了。”(《宣統皇帝秘聞》)在人們眼裏,溥儀不僅不安分,還被加了一個“太”字,他實在是做了很多不安分的事情。就連溥儀自己也說:“他們覺得我越發不安分。”(《我的前半生》)所以,大眾或者是研究曆史的人,對溥儀最深刻的印象就是:這個末代皇帝是一個不安分的人。
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造成了溥儀不安分的性格特征呢?
首先,應該是他親生母親的影響。
溥儀的親生母親叫幼蘭(1884—1921),瓜爾佳氏,滿洲正白旗人,大學士、軍機大臣榮祿之女,慈禧太後的養女。
幼蘭能成為載灃的嫡福晉,純粹是慈禧太後的決定:慈禧為了報答榮祿的忠誠,便把榮祿的女兒收為養女,並為她的前途做了周到的安排。當時,載灃的母親劉佳氏做主,為載灃定了親。可是,慈禧將幼蘭指婚給載灃後,載灃母子不得不退掉原來的婚事,還違心地向太後叩頭謝恩。所以,幼蘭和載灃之間的婚姻,是典型的政治婚姻。
幼蘭結婚後,很得載灃的寵愛,因而生育了五個孩子:長子溥儀,次子溥傑,長女韞媖,次女韞和,三女韞穎。
幼蘭嫁進醇王府,作為醇王的福晉,並不是一個很安分的人,主要體現在以下三點:
第一,醇王府的“老爺子”。在醇王府,並不是醇王載灃說了算,而是他這個很厲害的福晉說了算。他的家人上下,包括那些王府太監和奴仆們,都不太怕醇王載灃,而是很懼怕這個王府的福晉:“我的弟弟妹妹們從小並不怕祖母和父親,而獨怕母親。”(《我的前半生》)關鍵是幼蘭在王府中處處表現得很厲害,她喜歡別人叫她“老爺子”:“‘老爺子’是指母親而言,她和慈禧一樣,喜歡別人把她當做男人稱呼。”(《我的前半生》)
第二,喜歡政治活動。毫無疑問,幼蘭對政治很感興趣,而她的丈夫醇王則是一個非常本分的人。這樣,兩個人形成了鮮明的性格反差。幼蘭曾經教育她的孩子:“你的老阿瑪在辛亥革命後,從宮中回到家來,神情不變地對我說:‘從此就好了,我也可以回家抱孩子了。’我聽了大哭一場,你長大了,可不要像你阿瑪那樣地沒有誌氣!”(《晚清宮廷生活見聞》)幼蘭也確實很活躍,不惜變賣好多首飾,花掉好多錢,找到父親榮祿的舊部袁得亮,找到奉係的將領,其主要目的,就是“為了複辟的夢想”(《我的前半生》)。但是,幼蘭對政治的研判並不準確,她錯誤地認為袁世凱是可利用之人:“說來說去不怪袁世凱,就怪孫文。”(《我的前半生》)
第三,敢於教訓皇帝。溥儀雖然是一個遜帝,但是,畢竟是一位曾經的皇帝。當時人們見到他,還都是把他當作一位真正的帝王的,在他麵前都很謹慎,包括他的祖母和父親。他的祖母劉佳氏見到溥儀的時候,“眼睛總不離開我,而且好像總是閃著淚光”(《我的前半生》)。由此可以看出,祖母很喜歡他,卻不敢表達出來。而他的父親在兒子做皇帝期間,見到自己的兒子也是很緊張的,緊張到隻會點頭,說話結巴:“幸好我的父親原來比我還緊張,他連忙點頭,聲音含混地說:‘好,好,皇上好,好好地念,念書吧!’”(《我的前半生》)而溥儀的母親見到溥儀則是非常地淡定,她以居高臨下的姿態,教訓皇帝要做什麼,不要做什麼,她教育溥儀要多看些“祖宗聖訓”,要早睡早起,不要貪吃,等等。她給溥儀留下了這樣的印象:“母親給我的印象就完全不同,我見了她的時候,生疏之外更加上幾分懼怕。”(《我的前半生》)
所以,母親幼蘭不太安分的性格,會直接遺傳給溥儀。
另外一個影響溥儀的人是瑾妃,她是宮中與溥儀關係最近的人。
瑾妃的命運其實很坎坷,進宮初年,由於受到妹妹珍妃的牽連,曾遭到慈禧的降級處分。光緒帝和慈禧去世後,她又受了隆裕的氣,連最起碼的名分都沒有。直到隆裕去世,瑾妃才逐步確定了自己在宮中的地位。
於是,這個曾經很受氣的瑾妃卻不安分起來。她在宮中十分張揚,處處向慈禧學習,想成為說一不二的當家人。
第一,擴大政治影響。瑾妃的政治嗅覺很靈敏,她與袁世凱交往,以袁世凱做後盾,並得到了支持:“但袁世凱又來幹涉‘內政’,指定端康主持宮中的一切事務。”(《我的前半生》)端康就是瑾妃。瑾妃自覺有袁世凱這樣的實權派支持,便處處幹涉,想成為小朝廷的當家人。
第二,逼溥儀就範。瑾妃還真是處處向慈禧學習,想控製住溥儀:“她不僅學會了毒打太監,還學會了派太監監視皇帝的辦法。”(《我的前半生》)這讓溥儀非常反感,溥儀絕不會就範。於是,雙方衝突不斷。終於,矛盾在一件小事上爆發了。太醫院有個大夫叫範一梅,因事被瑾妃辭退。於是,溥儀跑過去,與瑾妃大吵大鬧。最後,溥儀大叫:“專斷太過,我又何必做亡國皇帝,盡可即日出宮。”(《醇王妃自盡記》)這種衝突,對溥儀產生了重要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