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苑。
小童南酥拿著笤帚蹲坐在院落口,唉聲歎氣。
拿著剪子準備修剪枝椏的女官青子瞧見,走上前來詢問:“南酥仙子作甚麼唉聲歎氣?”
南酥抬頭一瞧,見是青子,越發歎的深重:“古人有雲,紅顏禍水。卻不想,這藍顏越是禍水啊!”
“哦?南酥仙子何出此言?莫非,我今日偷懶多睡了一會兒,便錯過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青子聽南酥這般說,心中好奇,便收了剪子,在南酥身邊坐下。
“青子仙子這一覺睡的倒是好的。”南酥又是一聲歎,“你是沒有瞧見,那鎮守荒漠大地的神君,領了一眾兵將,上門逼婚的模樣。那些個兵將啊,一個個袒胸露乳,一身蠻肉,那一腳踩下去,咱們府邸門口的磚石都裂了個縫隙。”
青子了然:“我說今日怎麼沒瞧見咱們家仙君,可是鬧到天帝那裏去了?”
“正是,咱們家仙君,平日瞧著是一副文質彬彬的纖弱模樣,可沒想到,真真對上那魁梧的神君,竟也是沒半分退讓的,幾番來往,人家神君惱了,幾個大漢上前,拽著咱們家仙君就去天帝那裏了!我這小身板,攔都攔不住啊!”南酥扶額,“荒漠大地的神君可是戰出來的神,咱們家仙君,哪裏是人家的對手。”
青子倒是豁達些,拍拍南酥的肩膀,安慰道:“也無妨的啊,荒漠神君的幾個女兒一個個的都是貌美如花的,總不會虧了咱們家仙君的。”
“哎呀,你這是不曉得啊!”南酥又是一聲長歎,揪了一根幹草在嘴裏咬著,“咱們的仙君,可是有命定姻緣的啊!若是被那神君強插了一腳,可就不善了。”
青子這樣一聽,便沉默下來,和南酥一起托著腮看著不遠處的大門:“南酥仙子,你說咱們仙君,能回來的吧!”
“總是能回來的,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南酥狠狠的咬一口幹草,叼在嘴裏幹嚼著。
南酥和青子的擔憂,總是對的。
他們的仙君泉暘,短時間,真的是回不去了。
神君有五個女兒,老大老二老三美則美,卻異常凶悍,也都成了親,這麼些年和神君一起鎮守荒漠,那幾個女婿也都是旱戰的好手;老四好醫卻不擅學,跟在醫君的身邊數千年,至今沒有出師,說起來也是讓醫君頭疼的弟子。
剩下的,便隻有那嬌俏的小女兒了。
神君的小女兒倒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嬌弱女子,身子不大好,但卻是五個姐妹裏頭最漂亮的,若是論樣貌,在這成片的仙子裏頭,也是排在前頭的。
照理說,泉暘和那五姑娘也是怎麼都遇不上的,可偏偏不久前神君宴席,極少出府的泉暘替著師長赴了宴,恰巧和躲在簾子後頭的五小姐撞見,泉暘隻瞧見個人影,五小姐多半也隻是驚鴻一瞥,誰曾想到,這般都能讓那五姑娘瞧上了。
說回來,泉暘也是無辜,怪隻怪,他長了張漂亮至極的臉。
“……若不是這小子,我家小五能這般想著念著,茶飯不思?今日,你不論如何,也要給我個說法的!”荒漠神君漠鬱氣惱,胡子都是一顫一顫的。
天帝瞧著漠鬱那副隨時都能往泉暘頭上劈一刀的模樣,隻得安撫:“漠鬱你莫要惱,不論如何,總要讓泉暘說個緣由的。”
“神君身姿威武,我雖未見過五小姐,但想來,五小姐總是好的,隻可惜,泉暘沒有那令人欽羨的運勢,不論如何,泉暘與五小姐都是沒有緣分的。”泉暘對著漠鬱拱手,“泉暘的師尊曾說過,泉暘,是命定的姻緣,除了那人,不論我與誰有幾分情緣,終是不得善終。”
“命定姻緣?”漠鬱的聲音低沉,怒到極致的他總是散出威壓,大殿外的仙子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支撐,這會兒,漠鬱的威壓一收,幾個仙子一個不穩,竟是摔在了地上,一片狼藉。
泉暘的師尊是渡虛山的尊者,古神的獨傳弟子。泉暘是神子,天生的神仙,神仙沒有命理,卻有天定,這世上能瞧出天定的神仙屈指可數,渡虛山的尊者就是其一。
天定的姻緣,便是天帝也辦法插手。
漠鬱惱,想著茶飯不思,日日垂淚的小女兒更是一肚子的火氣,偏偏又無處可發,隻得黑著一張老臉不說話。
天帝瞧漠鬱的胸膛起伏巨大,就知道他是真的惱了,可這天定的姻緣,就是神仙也插手不得的。
泉暘無辜,雖說這外貌是天生的,但到底是他禍水了人家的閨女,天帝歎息,不論如何,還是要給漠鬱一個交代:“即是命定的姻緣,也是無可奈何。雖是無心,但到底,是泉暘傷了五姑娘的心,五姑娘體弱,這般情傷,怕是要鬱鬱許久。此番辜負,泉暘理當上門賠禮,可五姑娘到底是女子,瞧見泉暘怕是更要傷情。”
漠鬱抱拳:“漠鬱感天帝體諒。”
“泉暘尚且年輕,行事不夠穩重,才惹得此番因果,朕命你即日下凡曆練,經九世,曆人世情苦,以示懲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