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嗬嗬笑道:“世人都說我老秦隻專殺伐,殊不知老秦人也是懂得變通的,不變通,如何有今日之盛況?不過蒙驁大哥,那孩子現在在他娘那兒,那是女眷內室,又剛經過生產,實乃汙穢之地,於我等不利,我們還是等等,一會兒風襐必要準備巨熊宮的培元湯給他喝,那培元湯喝完,按例要靜睡半個時辰,這一點那三頭蠢熊的羊皮卷上應該有記,風襐屆時定當為這孩子準備一件靜室,我等不如到那時再抱了孩子去罷!”
蒙驁點點頭:“如此也好。那培元湯隻是巨熊宮尋常固本培元之方,成分也不算複雜,不過二十多味藥罷了,想這風家豪富如此,家中備存藥材必然不少,此事無論如何難不倒風襐,我等在此稍等片刻也是無妨,天黑之前足可上路。”
不出蒙驁和王翦所料,風襐命人準備湯方不過用了半柱香的時間,而大魏巨熊宮的培元湯也不是那種需要用文火慢熬的溫良之藥——話說回來,巫藥原本就大多性猛,至於溫良調理,原不是巫藥所長。因此那藥湯也熬製甚速,片刻之後,便已製成。
風襐親自端著精美的陶罐進了內堂,原打算親自喂藥,想想自己做這個事情隻怕外行得緊,終於還是交給婢女來做。
嬰兒本就有些時醒時睡,此時風繚恰好轉醒,就感覺自己被軟玉溫香抱在懷中,另一名清秀少女正用一把古拙的青銅小勺伸向自己嘴邊,他下意識閃過一個念頭:哥還這麼小,不是應該吃奶嗎?難道咱家還有專門的牧場,這是直接給哥喝牛奶了?不對啊,這年頭有喝牛奶一說嗎?再說剛出生就喝牛奶,那營養也跟不上啊?
他腦子裏一迷糊,一股苦辛的藥味就直衝鼻頭,頓時一驚:哎呀不好!他們打算給哥喂那種成分不明的草湯了!爹啊!媽啊!饒了我吧,神農大人都被斷腸草毒死了,虎毒不食子啊!
風繚連忙把小嘴緊閉,一臉驚恐地看著那婢女手中的青銅小勺,說什麼也不配合。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那婢女輕輕在風繚下巴兩邊一捏,明明下手不重,但風繚的小嘴卻是一下子就張了個滿開,頓時便感到一股溫熱進入口中,而且不知怎的,他那喉嚨就像收不住一樣,讓那湯水直接灌了下去。
風襐在一邊看得欣慰,這些從齊國買來的婢女就是調教得力,後堂各種瑣事,事無巨細,她們都能完美操持,絕無生疏。就如這替嬰兒喂藥,原本也是極難之事,但在這些齊國婢女麵前,就輕鬆寫意得很了。不過話說回來,這批婢女之金貴,那也是甚為了得,三女貴至十金,夠買近千畝良田了,除了巫覡貴族,也隻有他這等豪富才消受得起。
風繚灌了一碗培元湯下肚,直接就飽了,他心裏哀歎:罷罷罷,這輩子運道不濟看來是肯定的了,生下來連奶都沒喝一口就直接灌了一肚子藥湯……不過,這藥湯怎的有股子燉骨頭的味道?嗯,不幸中的萬幸啊!
“筠姬,繚兒飲下培元湯,須得靜休以運化藥力,為夫先去為他安排,你且在此休息,待會兒為夫再來探視。”風襐如是說著,旁邊的風繚才知道自己“母親”的名叫筠姬。
姬,在此時還不常用作歌女舞女,通常倒是對女子的美稱,若是泛泛理解,跟後世叫人“美女”本質上差不多,隻不過比“美女”正規許多。須知軒轅黃帝便是姬姓,周天子以及不少諸侯也是姬姓,這個字,可是雅字。
此時“學在官府”已經開始轉變為“學在四夷”,私學漸多,學風日盛。由於周天子早已名不副實,天下諸侯雖不提倡但也並不限製女子求學,所以筠姬既然出身富家,自然也是讀過書的女子,尋常禮儀自然更不必說,當下矜持本分,一應安排,皆請風襐自處。
風襐許是中年得子,愛憐得很,也不要婢女幫忙,自己抱著風繚便往外走,還不忘吩咐一句留在後堂的郗箖婆婆,說是夫人剛剛產下男嬰,陽氣必然不足,立刻吩咐下人把地龍燒得略旺一些,莫要讓夫人受了寒。郗箖婆婆自然恭敬領命,自去提醒那燒地龍的奴仆去了。
風繚學考古出身,一聽燒地龍,下意識看了一眼這間後堂的大小,頓時有些瞠目,看來風家果然豪富,這樣大的房間,光是燒一個冬天地龍的費用就很是可觀了,須知古時一般官員地主,在家也沒多少能燒地龍過冬的,炭火始終是絕對的主流,這裏麵沒別的原因,無非是因為錢不夠罷了。之所以風繚肯定自家這地龍一燒就是一冬,主要是因為地龍燒了以後房間很暖,有時候甚至有些熱,在裏頭習慣以後,忽然熄火就會特別冷,容易生傷寒。從風家這等情況看,風襐是不可能讓自家夫人因為這個原因生病的,所以這地龍一燒肯定就是一個冬天。為此小風莊主還在心裏裝模作樣歎了幾聲:真是浪費能源啊!太奢侈了!……太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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