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跟媽媽一起住吧，媽媽還有很多話要跟你說。”她摸著我的頭發。
我點點頭說：“好。”
然後我在之餘，給張益哥哥發了一條短信：張益哥哥，我今晚不去你那邊了，我媽媽回來了。
張益：你媽媽？好意外啊，那好，你們好好聚聚。
好意外啊，確實，說回來就回來。我依稀記得她老是跟爸爸吵架，摔東西，然後破門而出，這個場景經常在我夢中出現。我還經常做夢她回來了，哭著把我抱走，但是又被我爸搶奪，我就一直哭一直哭。然後就哭醒了。
原生家庭帶來的痛苦要用一生去治愈。
洗完澡出來，看到她在打電話，用英語交流著。我大概聽到了一些。
等她打完電話，又特別熱情地讓我坐在床上，要跟我一起聊天。
“蕊蕊，你跟媽媽說說，從小到大，你都遇到過什麼開心的事情和不開心的事情。”她饒有興致地對我說。
“剛剛你在跟你另一個女兒打電話？”我冷冷地問。
她被我突如其來的問題鎮住了，笑臉也變得僵硬，她想了幾秒，說：“是的蕊蕊，媽媽在美國又有了一個家庭，還有一個比你小八歲的妹妹。”
“是混血嗎？”我想知道她嫁的是不是美國人。
“不是，是中國人。”她說，“不，準確的說他爸爸以前是中國人。”
“是帶你出國的那個朋友？”我想要證實我的猜測。
她尷尬的笑容也突然消失了。“蕊蕊，你是不是聽到什麼風言風語了，不要聽你爺爺和姑媽胡說八道。”她有點破防。
“沒有，他們隻字未提你的不好。”我實話實說。
她鬆了口氣：“那就好，蕊蕊，到時候媽媽帶你去美國，你想要的媽媽都會滿足你。”
“你知道我想要什麼？”我問。
她又一愣，隨後又討好式的笑容麵對我：“那你告訴媽媽，你想要什麼？”
“我現在什麼都有，不需要你給我。”我依舊冷冰冰地說。
“你還在生媽媽的氣是吧！媽媽跟你說了，當時我真的是身不由己……”她可憐兮兮地看著我。
“我已經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判斷力。”我說。
她深深歎了一口氣，然後我們都沒有再說話了。她的耐心也有可能被我磨光了，本來以為我很好搞定，沒想到我油鹽不進。又或許她一夜都在深深懺悔，愧疚得不知道說什麼。
其實我也應該放下從前的恩恩怨怨，重新去審視她，年輕的時候可能誰都會犯一些錯誤，爺爺也好，媽媽也罷，他們依然是我最親的人。如果我還拽著以前的事情不放，不僅沒放過他們，也沒放過自己。
就像張益哥哥，他或許也是這樣想的，他也放過了許多的人，間接和直接害死他父母的人。人生總是要往前看。
這一夜，我跟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媽媽躺在一張床上。我打算原諒她，跟自己和解。
早上我比她醒得早，陌生的床睡不習慣。我看著她的側臉，臉上不免看到很多歲月的痕跡，但是還是不影響她美麗的容顏。我猜她這十幾年應該過得挺不錯，經濟充盈，家庭美滿，還有另一個女兒相伴左右，她應該是一個活潑可愛自信的女孩吧，畢竟擁有父母全部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