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我去醫院看重症室的爺爺,沒想到又看到他的身影,已經在門口等候了。心裏暖暖的感覺他像親人一樣,昨天他走後留下聯係電話讓我需要的時候打給他,我並沒有。從小到大我已經獨立慣了,很多事情我都有心理準備的。
他看到我,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表情跟我說,小蕊,你來了。我很好奇你怎麼知道我名字,昨天也沒提起。
我嗯了一下然後也站在一旁等候。我們並排站一起,各自靠在牆上,靜靜等候著。
三點了,護士開門,讓我們穿上防護服進去,第一眼見到爺爺,我真的忍不住又哭了。他身上插滿管子,各種儀器的聲音充斥著我的耳朵。
爺爺是清醒的,他開口說話的聲音很微弱,口齒也不太清楚了。他看著我哭成淚人,說了一些讓我好好生活的話。轉過頭跟那個人說,小張,我知道我的身體快不行了,小蕊是我最放心不下的,看在多年師徒的份上,我求你替我好好照顧她。
我咬著牙,狠狠地說,爺爺,你胡說什麼,你沒事的。
他又轉過頭來慈祥得看著我說,小蕊,小張以後是你的丈夫了,爺爺看的人沒錯的,你放心吧,他是最值得信賴的人。
丈夫?我沒聽錯吧!我嘴巴大張著,驚訝得說不出話。而他似乎沒有任何驚訝的表情,一直看著爺爺安慰爺爺。
時間到了,都出去吧!突然護士的聲音響起。
出來以後,我還一臉疑惑地問他,我爺爺剛剛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他沉思了一會兒,嚴肅地跟我說,小蕊,師傅之前就跟我提過好幾次,說他身體不行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希望我以後照顧你。
我一下子就懂了,爺爺覺得這個徒弟好,想牽紅線。這老家夥,都這個時候了還要開這玩笑。現在結婚哪還有這樣包辦婚姻的,又不是他那個年代。
我說,你別在意,我爺爺老古董。
他又沉默了一下。說,有事情盡管找我。你的電話也給我一下,隨時可以聯係。
然後我們各自保存了對方的號碼,也加了微信。他問我要不要送我回家,然後一起吃晚飯。我說不用了。其實我是不想再麻煩他了,而且剛剛爺爺說的那些話,我感覺麵對他很尷尬,想逃離。
回到家,我依舊哭,那麼大的房子,就我一個人,真的好怕爺爺有什麼意外,那我一個人該何去何從。
半夜的時候,突然接到醫院電話,說我爺爺不行了。
我瘋一樣衝向醫院,路上給他打了電話,因為我實在想不到能打給誰。
這一幕,我都不願提及,這是我人生第二次可怕的鏡頭,第一次是我爸媽離婚,他們各自拋下了我,拖著行李箱走了。第二次,我爺爺也拋下了我。
我昏昏沉沉地坐在醫院走廊,半夜的醫院,還是人來人往。
他靜靜地坐在我旁邊,也不說話,就這樣坐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