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前言:走過十字坡,你就是行者。(1 / 1)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十字坡,每個人都必須在那兒進行選擇。

兒時,在廈門影劇院竣工慶功演出上,看了一場木偶戲,是我此生看過的最精彩的木偶戲。戲的最後,黑衣武鬆在鴛鴦樓粉牆上,蘸著血題下“殺人者打虎武鬆也”,然後在梆子聲中遠去。

直到後來,在我長大到可以看小說的時候,從《水滸傳》中獲得了後麵的故事:滿身鮮血的武二郎,直奔十字坡,在那兒脫去染血的囚服,脫去所有快意恩仇,脫去人世間的桎梏和責任,從此穿上了那件僧衣,並得到了一個非常簡單純粹的綽號“行者”。

再後來,那麵迎風招展的杏黃旗上,繡著“替天行道”,從“殺人者”到“行者”,直到“行道”。行即是行道的過程,道即是天地間的正道規律,而行者就屬於參透、遵循、把握並且執行這一規律的人。

《西遊記》裏的孫悟空,被佛囚禁在五指山下,直到那位叫玄奘的修行者,來解開禁錮,一起西行,當他從五指山出來的時候,也開始被稱為行者。孫悟空和武鬆都曾對人世與現存秩序進行過抗爭,他們都有人生的轉折,而每個親曆者並不一定知道轉折在哪兒?

其實,轉折就像一條河流。我的思想,也像一條河流,有時候流入地底,有時候又突然出現,當這河流最後一次出現的時候,已經彙成了汪洋。河流就像人的熱血,隻要不幹涸,就將永遠奔流。

“十”字,其實就是甲骨文“行”的形狀,世界萬物的道無非就這一橫一豎,人生就是要麼站著,要麼躺著,人的一生永遠在前行之中,直到倒下。

“十”字中的一橫代表了一行,一豎也代表了一行,無論如何書寫,都是以直線的形式來表現,橫代表了寬度,豎代表了廣度,而“十”字就代表了寬廣和無限。

在那年,武鬆離開十字坡之後,再也沒有脫下那身僧服。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十字坡,每個人都必須在那個十字路口進行選擇,有的人用劍,有的人用筆,有的人用生命,去進行一次次選擇,詩人選擇了用詩,行者選擇了用行。

詩是一次行走的過程,更是一場修行的過程。每個人的出場秀也許不一樣:孫悟空是天崩地裂石破天驚;武鬆是三碗過崗景陽殺虎。每個人行走的過程也許不一樣:孫悟空是大鬧天宮縱橫五界;武鬆是血洗冤仇快意江湖。每個人的結果也許不一樣:曾經桀驁不馴自封“齊天大聖”的孫悟空,最後接受佛祖冊封“鬥戰勝佛”;而天傷星武鬆,卻始終帶著傷行走,用人世間的大難進行自我修行,不借助神靈,不借助任何偶像,因為他本身即為偶像。

就像《文字》裏表達的,每個人都有權利寫下自己的文字,記錄下自己的曆史,在一切度量衡的統一中,文字及其代表的思想,永遠不應該被統一。

當武行者在粉壁上題下八個血字的時候,那文字就記錄了所有的承擔和勇決。

對於我來說,飲馬川美麗的山色和煙景,就是世外桃源。

對於我來說,行也不僅僅是文字。

劉翰聞

2012年10月16日於鷺島灼華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