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齊雲天那邊還留有人手監視,諒他們一時半會兒也出不了什麼岔子,想到這裏,衛剛遁入林間,順大道往前去。
當他進入樹林之後,千柳刀也出現在鎮口,當然,依舊毫不客氣地用行動吸引著路人注目——站在房頂上什麼的,就算是半夜裏也要膽大心細的人才能做啊。
千柳刀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跳下地,隨手拉住旁邊的一名老婦,問:“去哪裏?”
“啊?”對方驚恐不明。
千柳刀撓撓頭,努力拚湊中原話:“路、路去哪裏?”
“女俠你是在問什麼啊?”對方依然不明白。
“這位女俠你先放開人啊!”“就是,突然抓了人又說些聽不懂的話……”眾人都圍了過來,指指點點,卻沒人敢上前,倒是有腳快的,已經跑去前麵街巷傳消息了。
沒一會兒,還在街上亂逛的張緹便聽聞了消息。
女俠?說的話聽不懂,隨便抓人勒著喝問?
“為什麼聽起來好像是千柳刀姑娘?”他嘀咕著,默默地抹了把汗,趕緊跟著看熱鬧的人潮往鎮口去。
鎮口上值班的守役為了不放走“惡徒”,已經半掩起了木棚大門,不過千柳刀不在乎這點遮擋,她隻想知道往那邊走會去到哪裏。最關鍵的是,是不是西朝那個皇帝住的地方啊?
可是以她的語言能力,問這個話實在太難為她了。
“要、要路去向!”她也很鬱悶啊,為什麼說得這樣明白,這些人還是聽不懂,不但聽不懂,還好像她是洪水猛獸一樣,個個都麵露驚恐的神色。她已經沒有抽出刀來比劃了啊!
張緹趕到的時候,差點沒給她氣得當場厥過去:千柳刀一臉無辜地站在街中間兒,一手拎著一人,其中右手那位被攥著衣襟、已經給勒得翻白眼了。
『姑娘,放手!』張緹厲聲喝止。
千柳刀乍聽得他聲音,嚇了一跳,轉頭過來望著張緹,竟然十分委屈地癟嘴:『讀書人,這些中原人怎麼回事啊?一點也不友好!』
『放手!』張緹擠進人群裏,一手拉住千柳刀的胳膊肘,怒道,『不是叫你呆在客棧裏了嗎?跑出來做什麼!』
千柳刀解釋道:『人家看見那個人打外邊路過,所以就跟過來了,但是鎮外麵的路是通哪裏的啊?他是不是找你們的皇帝去了啊?』
『在下不明白姑娘的意思,還是快些離開吧,瞧你在這兒惹了多大麻煩!』
兩人對話之時,便有旁人聽出不對,指指戳戳道:“看,是倆倭奴。”“真的?說起話來唧唧呱呱的,好難聽……”“走遠點,走遠點,當心被殺!”“聽說野蠻得很呢……”
千柳刀聽不仔細,但看得見眾人嫌惡的眼神,她不服地回瞪過去,嚇得別人趕緊躲開。
張緹聽見旁人議論,臉色更是不好,拉了千柳刀就走。
『讀書人,你怎麼生這樣大的氣?』千柳刀不解地看著他,放開手裏的人,『人家真的有要緊事跟你說哦……』
張緹沒回答,隻緊抿著嘴唇,拉她回客棧。
千柳刀看他臉色可怕,不敢再與他搭話,雖然不覺得自己做錯事,倒認為中原人的圍觀完全是大驚小怪,但也乖乖地縮在案桌邊上,一聲不吭。
不一會兒,客棧的小夥計上來,怯生生地跟張緹說,掌櫃請他下去說個話。原來是知道這兩人在鎮上行為不妥,又是東瀛那邊的人,掌櫃不肯再留客了。
張緹明白對方想法,道:“掌櫃有所不知,其實在下是奉了錫師朝廷裏一位大人的令,將這名女俠士帶回錫師。其雖是倭人,卻俠肝義膽,曾經救過天子的性命,實在是當世難得的奇女子。方才之事,完全是一場誤會,隻礙於在下要務在身,不便多加解釋,仍由他人誤會而已。希望掌櫃不要多想。”說著,又取了銀子出來,放在櫃台上。
掌櫃的琢磨片刻,考慮到自己確實也隻是道聽途說,再加上那倭奴進門之後也沒甚動靜,或許沒啥危害,於是將銀子收起來,鄭重提醒張緹千萬管好那女子,便不再提此事。午間飯菜也不要張緹二人下來大堂裏吃了,換做夥計自動送上去,以免再生事端。
張緹回屋之後一直沒有開口說話,也沒趕千柳刀回她自己的客房去。
千柳刀委屈地望著他,手指攪動衣帶,揉得一片皺褶。
張緹突然歎了聲,道:『姑娘,中原人對東瀛來客向來不甚友好,隻是你平日都沒有在意而已。如今可知道了?』
千柳刀謹慎地點點頭,說:『……那從我家城裏逃難到中原來的人,不是過得更辛苦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