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頭望向學館方向,恰好看見一人,穿著中規中矩的儒士服,立在學館二樓的窗邊。於是微微頷首,隨即看向別處。
其實不必挪開目光,這視線也會立刻被建築阻擋。
張緹守在恰好能看見街角的窗口,等待鸞車經過,他似乎看到新帝望向這邊,當然很可能隻是錯覺。
鸞車過去了,連裏麵究竟有沒有人也不可能知道。
他頗覺得失望,見天色更暗了,便回到案桌旁邊,點燈。
出京這幾個月,京裏風雨大,他的學館小屋,窗紙被吹刮破了好幾個洞,他便將需要晾幹的紙張貼在兩道窗格之間,權充做窗紙了。
那幾張濕透的紙頁,是他在大街上撿到的,散落的信紙。
如今,早已晾幹的信紙,自動滑落下來,躺在屋內。
若非這字跡眼熟萬分,他也不會揀回來,不會發現內中的奧妙,更不會動用帛陽交予的令牌貿然求見,將秦姒與東宮的關係告知新帝。
“東家,既然你尚未死心,張某樂意助你……置之死地而後生。屆時,就算你再無動力,也不得不動啊。”他對著那幾頁紙笑笑,道,“至於是死是生,就得看東家的氣數了。哈哈哈!”
小屋內傳出得意笑聲,將被留下來罰抄字帖的學童嚇得一噤。
※※※
“信不見了?”東宮衝著阿青吼。
即墨君叩叩桌麵,提醒東宮這裏是公眾地方,不要引人注意。
阿青輕聲道:“有什麼辦法?你原本放在包裹裏的,車都被你撞成碎片了,包裹還留著那才奇怪吧?”難道是他的錯麼?為什麼這個人理直氣壯地咆哮他?
“被人拾去怎麼辦,秦晏會有危險的!”
“一包衣服碎銀足夠吸引人了,反正識字的百姓不多,書信拿去也是丟的。”阿青安撫他,“再說了,水窪裏泡泡,那字早就糊得不能認了吧,擔心啥?”
東宮道:“可那是秦晏寫給曹少師的信,是秦晏清白的證據!”
敢情他還沒死心?即墨君聽了,悻然道:“天下尚未恢複本來的模樣,三公子這就忙著替人平反,未免操之過急。”
“子音,你的用詞便能表明,你已將秦晏定罪了!”東宮不服氣地指出。
即墨君本想開口辯稱他何德何能給一個五品官兒定罪,後來琢磨著反正這東宮偏心偏成習慣了,他說什麼也是無用的。遂放棄與他爭議。
東宮等不到回音,也自顧自嘟嘴生悶氣去。
即墨君偷眼瞄著他,心想:反賊登基這麼久,元啟帝也沒見透點音訊,那極有可能已經遇害了。也就是說,他眼前這位極不可靠的東宮太子,身價更高了。
他眼一花,彷佛看見眼前擺著的是一張賭桌。
——壓小的地方寫著“扶助我可為股肱重臣”,壓大則是“賣了我可得高官厚祿”,但更醒目的是“選錯就完蛋”。
東宮轉頭,納悶地盯著即墨君:“子音,你眼色好古怪!”
“沒有。”
即墨君惡狠狠地瞪住東宮:少給我那啥高官厚祿,我要的是留名千古!就算你是爛泥,我也要給你糊個九龍壁出來!
秦斯算什麼,他輔佐了新帝算什麼,輔佐了新帝還把東宮騙得團團轉又算什麼?
咱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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